目送着森林太郎失魂落魄的离去,结城信一疑惑的问:“被吓到了?”
福地点头:“被吓到了。”
“源一郎倒是很平常就接受了。”结城信一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杯,抿了口茶水。
“隐约猜到了吧,您也没掩饰过啊。”福地挠了挠脸颊,明明比结城信一大了好几岁,做这个动作时却显得有些孩子气。“嘛,毕竟现在也下不了船,还能怎么着。再说了,我对自己的眼光可是很自信,您是做大事的人啊!”
结城信一想了想,道:“源一郎,有想过从政吗?我觉得你有这个才能。”
“我不行的吧。动脑子的工作不适合我,政坛的水太深,我进去很容易就被牵着走。”
“你很不满吧,现在的制度。”结城信一道,“军部独立于政治之外,只听从于天皇的派遣,所以当天皇执意要战时,政府的官僚无法阻止。他们派我来这里的本意,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那些人不会把这个文官当回事。”
“可是您现在有了军权。”
“对。”结城信一抿唇一笑,“这不是挺敏锐的吗?”
“是个傻子都能发现的吧。按照你刚才和那个医生的说法,也是故意把自己放在弃子的位置上,才获得的军权。可是为什么呢?您说天皇宁愿玉碎也不愿意停止战争,为什么司令部的人却还是提前为战败做了准备?”
“你觉得是为什么?”结城信一问道。
福地思考了一会,斟酌着问:“他们没有信心能赢,也不愿意听从天皇的命令,被灭国。”
“没错。就算他们嘴上对天皇多么恭敬,多么崇拜,吃个饭拉个屎都要道一声天皇万岁……你干什么?”见福地眼神飘忽,结城信一奇怪的问。
福地尴尬的说:“从您口中听到拉屎这个接地气的词,怎么说呢?好歹是高材生吧,读书人不应该文雅一点吗?”
“你在紧张?所以岔开话题?”结城信一用肯定的语气说着提问的话,见福地一脸无辜,他轻轻的咂舌,“行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等战争结束后再重新考虑我的建议吧。”
“……可是当官,真的好累。”
“没事,我会牵着你的鼻子走。”
对结城信一这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安插他进政府只是为了给自己弄个工具人的说法,福地只觉得无力。“说真的,结城大人,对我也就算了,在别人面前可别说话这么直白。”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就不怕引起部下的异心吗?
“因为你不肯动脑子啊,你确实很容易被牵着走,但你和那些根子烂到发臭的人不一样,还有点救。哦,我是说,最起码在我面前,你是跳不起来的。”结城信一有着空前的自信,自信到福地有那么一丢丢想要下克上,给他一锤的想法。
“我不喜欢战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野蛮、残暴。明明已经步入现代化科技时代,却还是遵循着冷兵器小农经济那套,为了争夺资源拿人命去填。当然,我不是说军队没有存在的必要,也不是说这场战争没有必要……”
福地一噎:“我、我以为您是主和派。”为什么却说,战争是有必要的?
“每一个时代的更替,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转变过程,我们现在处于科技文明的世纪末,这场异能战争会将世界推往另外一个方向。”结城信一道,“人类是生来就以掠夺为本能的生物,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汲取着营养,像寄生一样的扒在母体内。出生后,衣食住行的保证也样样依赖于掠夺自然资源,但是只靠掠夺是不行的,所以才有了克制。”
他指着自己的大脑:“克制自己的言行、野心、欲望,创造文字,创造新事物,创造一切能让他们能和自然平衡共存的资本。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和游走在草原上的野兽有什么分别?等草原的资源被掠夺干净了,等待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人生来带着原罪,却向往着救赎,向往着光明,即便是黑暗里的猎手,也渴望着阳光的照拂,所以人性复杂,无法用单纯的善恶去评判。我讨厌战争,但如果这场战争能够带来数百年的和平,是有必要的。”
福地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这段话。结城信一也没指望他现在就搞明白,这个副官从军多年,虽然还没变成恶鬼,却已经站在悬崖边缘。
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他真的有恶鬼的本质,他是愿意推一把。
问题是,这小子恶得不够彻底,也不够纯粹,都一脚踩空了,还眼巴巴的回头祈求着有一只手能把他拉回去。
那就拉回来呗,问题不大。
反正他这边挺缺工具人的。恶鬼多得是,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差别,若是能够彻底掌握左右这张可塑性极强的棋子,会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武士啊,作为上位者而言,确实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忠心耿耿、死心眼、非常护主。就当养了一头猎犬吧。
跟森林太郎一样,都需要慢慢教育。这两个人都有不少的缺点,也有不少的优点,该如何正常的引导使用,就靠他这个主人怎么调配了。
既然是看中的好棋子,就更不能轻易的被折断。人才这种存在,是珍稀资源,自然是多多益善。
说起来……
结城信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上次看好的那匹狼,好像被吓跑了啊。真遗憾,明明已经很克制了还是这个结果,警惕心太强了,不好收服。
得思考一下该把他放在哪里合适,就算是外围的棋子,也是要善加利用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