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教要员这一惊非同小可,真武子呆了一呆,瞠目不知所答。
苑兰公主仰天大笑,她此刻脸色苍白,笑声凄凉嘶竭,入耳心惊,闻者莫不感到一阵凉意,她笑毕,半晌才道:“从今日一战观之,中原武学与东夷相较,尚差一段距离。”她轻咳一声,接道:“梁姑,把那‘乾坤日月令’投落江去。”
真武子如遭焦雷击顶,茫然地退了一步,此令维系江湖安宁垂数百年,今日眼睁睁见它被人投落江去,自己身为庭主固然万死莫赎,在武林史上亦将留下一段永难磨灭的玷污。
他神情激动突然大喝一声:“慢着!”
梁姑一怔,停步望着公主苍白的秀脸。苑兰公主寒着脸,冷笑道:“庭主可想食言?”
真武子毅然:“贫道一诺千金,岂能失信于人,我自行把‘乾坤日月令’投落。”
苑兰公主道:“那最好不过,梁姑退下。”
庭主大踏步向江边走去,天,地尊者,生死剑秦启隆及月真人,诸“万教护法”举步相随,一脸从容就义之色,想必决心与庭主共同为令牌殉难。
真武子伸手拾起那面精莹碧蓝的令牌,高举过顶,万教要员齐齐躬身长揖。原来“万教联盟”成立之初,天下武林凡是参加与盟的各派宗师,均在“七仙山”上当天立誓,愿代代恭奉“乾坤日月令”,遵循“万教戒律”约束,奉“万教联盟武林评审庭”庭主为武林盟主,如有违拗,人神共弃。
武林中人讲的是一诺千金,无论正邪黑白两道,名气越大的人越是一言九鼎,信守不渝,加以各代传人,均能谨奉先人遗训,纵有少数不肖之徒,罔顾“万教戒律”为非作歹,到头来总难逃法庭铁律制裁,因此“武林评审庭”才能如泰山北斗,数百年来,一直立身于江湖上而不坠。
真武子抚着那面八角玲珑的武林圣物,悲壮道:“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转目望着地尊者:“红旌护法,将适才施主所呈状纸,托请峨嵋慧果道兄,交与下任庭主法办。”
地尊者应声双手将状纸递到慧果老人面前。
峨嵋派是当年“万教联盟”发起者之一,首度“十派英雄大会”就是在“峨嵋山千佛顶”
召开,因此慧果老人对眼下不幸之事,心生无限感慨,迟疑良久,说道:“依万教规律所定,武林盟主执掌万教,以‘乾坤日月令’,威凌天下,维护江湖正义安宁,如今令牌投江无法保存,先人心血毁于一旦,下任庭主已失执掌万教的凭藉,‘七仙山万剑池’何以征信天下英豪,这状纸交与贫僧无用,还是请庭主收回。”他本人与真武子私交颇深,但想起未来局势,不得不公而忘私,出言相责。
千愚诸葛生心中暗自盘算:“武林评审庭”失窃“乾坤日月令”,势必召集万教大会,追究责任,那时正是推翻武当派的大好时机,但此令若被投落江去,则纵然推翻武当派,亦无由执掌万教庭,因此急忙接口道:“万教庭失去‘乾坤日月令’乃失信于天下武林,目下庭主若克尽其职收回令牌,只是失信于东夷蛮人,信义之道有君子妇孺之别,其间轻重得失,庭主明智,当知所抉择。”
这二位掌门交相指责,真武子汗颜之余,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苑兰公主气极,嗔道:“中原各派掌门宗师,俱是些鲜廉寡义,不顾羞恶之徒,居然说得出这种卑劣无赖话。”
神乞脸色一整,挺身而出,说道:“公主骂人不择口,此令乃武林至圣之宝,岂能随便以一场意气之争,赌定其存亡,老叫花子也不同意。”
他话刚说完,忽听一阵朗笑,笑声与波涛共鸣,排空荡气,分外嘹亮。
群雄一震,转目齐注,只见朗笑之人,正是雪山“千手菩提”杜翰平,他笑毕,说道:
“苑兰公主你看老朽可像被你袭中‘期门穴’?刚才我是自闭穴道,否则怎能震退公主,老朽幸不辱令,请庭主将令牌收下。”
这一下情势骤转,众人相顾愕然,苑兰公主神变大变,心想:这人竟能自封穴道,抵住我凌空剑气,功力之高,已然不可思议。
天外神叟呵呵大笑,道:“我说杜老前辈功盖当今,怎会输与苑兰公主,呵呵,我们空受一场虚惊。”
真武子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说道:“苑兰公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她是一邦之主这时再不服输,那就迹近无赖,当下曼声道:“千手菩提,本公主服你武功天下无敌。”
真武子仰天长啸一声音量高亢,直冲霄汉,把几个月来的心劳穆穆,一扫而光,说道:
“中原武学数千年来,一直冠盖环宇,威镇四域,公主虽然身负东夷绝技,毕竟也难与中原颉顽。”
苑兰公主咬紧牙关,冷忿道:“三年之内,我必上‘七仙山万剑池’再找千手菩提较量。”
千手菩提眉头微皱,道:“‘万剑池’乃武林圣场,不得妄动干戈,公主若有意再行赐教,老朽当在‘七仙山’恭候。”
千愚诸葛生一见事过迁境,高声问道:“不知庭主何时召集万教大会,以对论今日之事,趁着万教要员大半在此,可否立即下示?”
真武子沉吟一会,严正道:“本庭遗失‘乾坤日月令’幸能收回,然职责所在,难辞其咎,来年上元佳节,在‘七仙山万剑池’召集万教大会。”
摩云生怀恨苑兰公主有伤弟之辱,目下正是最好的报复时机,阴阴一笑,说道:“庭主想追究失令责任,首应查询窃令之人。”
真武子微微颔首,目光湛湛望着公主说道:“摩庄主说得是,请苑兰公主将取令前后经过,说与本庭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