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她好不好?你试试好吗?你能允许我把你介绍给她,就说你是她未来的母亲,我的妻子,可以吗?”
总算盼到了!他求婚了——且不论是明智之举还是愚蠢胡闹一一反正他求婚了!不过他心下明白,就在他话已出口、泼水难收之际,这样求婚是否明智的疑问便涌上心头。
她抬起双手捂住脸。
“啊!吉布森先生,”她说道,接着她突然泪如雨下,他颇为意外,她自己更觉得意外:这是一种大放宽心的解脱感受,她再用不着为生计而挣扎了。
“我亲爱的——我最亲爱的,”他说道,想抱住她说些安慰话儿。可就在这时刻他才想起到底该用哪个名字称呼她。她的哽咽声缓下来后,她自己说了,似乎懂得他在犯什么难。
“叫我西娅辛吧一一你的西娅辛。我受不了叫我‘克莱尔’,一听就勾起我当年当家庭教师的情景,现在那些苦日子全过去了。”
“对。不过至少在这个家里,论受到的重视和爱护,谁都无法跟你比。”
“是啊!他们一直待我很好。但一个人总得记着自己的身份。”
“我们该给卡姆纳夫人说一下,”他说道。这时他想到的或许不是他未来的新娘正说着的话,而是他已经走出这么一步之后摆在他面前的各种各样非办不可的事。
“那就由你对她说,好吗?”她说道,抬头看着他的脸,眼睛里在求他,”我向来喜欢叫别人对她说事情,那样我就能看清楚她持什么态度。”
“当然由我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这就过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不行!我觉得现在就去不行。我最好先给她透个风,让她有个准备。你明天来,好吗?你明天再告诉她。”
“好,那样最好。我应该先告诉莫莉。她有资格知道。我真希望你和她亲亲密密,互疼互爱。”
“是啊!我肯定我们会那样的。那么你明天来告诉卡姆纳夫人了?我先给她透个风。”
“我不明白有必要透什么风,不过情况还是你最了解,我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安排你和奠莉见面?”
正说到这里,一个仆人进来了,两人立即分开。
“老夫人醒了,想见吉布森先生。”
他们两人双双跟在仆人后面上了楼。柯克帕特里克太太使足了劲,要装得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因为她特别希望先给卡姆纳夫人”透个风”,就是说,她要把事情说成是吉布森先生迫不及待,她自个儿却还怕羞,还没答应呢。
然而卡姆纳夫人不论有病没病,那双眼睛从来明察秋毫。她刚才睡觉时就把她丈夫信中的那段话记在心中,也许正是这段话点拨了她,使她悟出些道道来。
“你还没走就好,吉布森先生。我刚想着告诉你——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你都对克莱尔说了什么?我看肯定有事儿。”
吉布森先生觉得这里头没什么事儿,索性实话实说,全告诉她老人家算了。他转过身来,拉住柯克帕特里克太太的手,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刚才是求柯克帕特里克太太做我的妻子,做我孩子的母亲。她已经答应了。我真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哼哼!我看没什么不好的。你们或许会很幸福。这事我高兴!过来!和我握握手,你们两个都来。”然后她哈哈一笑,又说道:”看样子也不用我从中撮合了。”
吉布森先生听了这话疑惑不解,柯克帕特里克太太涨红了脸。
“她难道没告诉你?噢,那么我必须给你说说。这真是个好笑料,不说就太可惜了,特别是各个环节都这么顺顺当当地解决了。卡姆纳老爷的信今天上午到——今天上午才到的,我把它给了克莱尔,叫她念给我听。我发现她在不可能有句号的地方突然停了一下,我便以为是艾格妮斯有什么事,于是接过信来自个儿看——等等!我把那句话念给你听。信哪里去了,克莱尔?噢!别找了,在这儿呢。‘克莱尔和吉布森现在怎么样?当初我建议成全此事,你还看不上眼。但我的确以为你现在既然闭门修养,说个媒会是个非常快活的消遣。我想象不出哪一桩婚姻比这一对更合适。’你们看,你们已经得到老爷的完全批准了。不过我必须写信过去,告诉他你们是自个儿的事情自个儿操办,我一点儿没插手。现在,我们就谈点儿医道吧,吉布森先生,完了后你和克莱尔再去说你们的贴心话儿。”
刚才他们还想再谈谈,现在从卡姆纳老爷的信中念出那么一段话后,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谈的欲望了。吉布森先生努力不再想它,因为他很明白,要是再想下去,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场以他的求婚为结束的谈话来,前前后后各种各样的事都会涌进思绪。倒是卡姆纳夫人还是一贯的作风,雷厉风行地下了命令。
“好啦,不说废话了。我历来都是打发我家的姑娘和未来的丈夫好好谈心,不管她们愿意不愿意。要结成一门婚姻,总有许许多多要谈的,再说你们两个都不小了,肯定不会讲客套了吧。你们这就去吧。”
于是再没什么好说的,他俩只好又回到书房。柯克帕特里克太太噘着嘴老大不高兴,吉布森先生很快就恢复了他那种冷淡刺人的老样子,不再像刚才书房中那般热情了。
她开始说话,半带着哭腔:
“要是可怜的柯克帕特里克知道了我做的这事儿,真不知他会怎么说。他生前非常讨厌再婚这种观念,可怜的人!”
“那就让我们希望他别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希望他明智些——我的意思是,他要明白再婚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是极其称心如意而又有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