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知道奥斯本一个大秘密,我郑重地答应过他不告诉别人。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必定为这件事情担心。”她止不住一阵呜咽,她父亲怕她歇斯底里起来。但她突然控制住自己,仰望着他焦急不安的脸,笑着安慰他说:
“刚才我不由自主,爸爸!”
“是的,我知道。接着你刚才的话说下去。你本该睡觉上了,可是你心里要是有秘密,就会睡不着。”
“奥斯本结过婚,”她眼睛盯着父亲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秘密。”
“结过婚!胡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告诉我的。事情是这样的:许久以前,有一天我在图书室里看书,罗杰进来了,对奥斯本讲起奥斯本妻子的事情。罗杰没有看见我,但奥斯本看见了。他们要我答应替他们保密。我想,我没有告诉你不算错。”
“现在不要管是对是错,马上给我往下讲。”
“直到六个月前,也就是去年十一月,你到伦敦卡姆纳夫人那里去的时候,我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那时来到我们家,把他妻子的地址给了我,不过仍然叫我保密。除了这两次外,还有次罗杰只是间接地提到这件事。除此之外,我再没有听过任何人试起这事。我想,最后那一次,要不是是菲比小姐进来,他会告诉我更多情况。”
“他这个妻子现强在哪里?”
“在南方,离温彻斯特不远。他说她是法国人,是个罗马天主教徒。我记得他还说她是个女仆,”莫莉补充道。
地父亲惊讶地嘘了一声。
“还有,”莫莉继续说,“他还说到有一个孩子。现在,爸爸,除了地址以外,我知道的你已经都知道了。地址我已写下来,在家里保存着。”
吉布森先生显然忘了已是深夜时分,他坐了下来,两条腿伸在前面,两只手插进衣袋,开始思索。强莉一声不响地静坐在那里,疲倦不堪,没有精神主动发言。
“算啦!’他终于忽地跳起身来,说道,“今天晚上是什么也干不成了。明天上午,我也许能想出个办法来。可怜你这苍白的小脸!”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亲了亲,“又可怜又可爱的苍白小脸!”说完摇铃,叫罗宾逊派个女仆来领吉布森小姐到她的房间去。
“他不会一早就起来,”他分手时说,“这次打击对他影响太大了,他已经精力不足。把早餐送到他的卧室去。我十点钟以前再来这里。”
尽管他走得很晚,早晨他还是准时到来。
“现在,莫莉,”他说道,“你和我必须把我们两人知道的真实情况告诉他。我不知道他听了以后会怎么样。也许会使他感到安慰,但我不抱很大希望。不管怎么样,应该让他马上知道。”
“罗宾逊说他又到那间屋里去了。他估计他从里边锁上了门。”
“没关系。我摇铃叫罗宾逊告诉他我来了,有话对他说,希望见到他。”
带回来的口信是:“老爷问候吉布森先生,此时此刻他不能见他。”罗宾逊补充道:“等了很长时间他才给了个答复,先生。”
“你再去一趟,告诉他说我可以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他何时方便何时见我。我说的并不是实话,”罗宾逊一出去,吉市森先生便转向莫莉说道,“我十二点得赶到相当远的一个地方去。不过,如果我判断不错,绅士们有个天生的习惯,若知道我在等他,他会心里不安,这比请求他、劝说他更为有效,能使他离开那个房间到这里来。”吉布森先生等得不耐烦起来,这才听到老乡绅下楼的脚步声。可以听出他走得很慢.很不情愿。他进来之后,几乎像个瞎子一样,一路摸着,扶着椅子和桌子,靠它们支撑、引路,总算来到吉布森先生跟前。他握住医生的手,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无力地摇动医生的手表示欢迎。
“我遭到了巨大的不幸,先生。我想这是上帝的意思。但对我来说,打击太大了。他是我的头生孩子。”他好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以为对方不知道这些事情。
“莫莉在这里,”吉布森先生把莫莉推向前边,自己也有些哽咽地说。
“请你原谅。我一开始没有看到你。我这个时候心里正乱着呢。”他沉重地坐了下来,接着好像几乎忘了他们在场。莫莉在猜下一步该出现什么情况。突然她父亲说话了。
“罗杰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说,“他会不会很快就到好望角?”他站起身来,望着邮政早班送来的一两封尚未拆开的信上的姓名和地址。其中一封是辛西娅的笔迹。莫莉和他两人同时看到了这封信。昨天到今天已过去多久了啊!但老乡绅对他们的行动与表情概未注意。
“我想,你希望罗杰尽快回来吧,先生。最快也得过好几个月。不过,我断定他会尽快回来。”
老乡绅说了句什么,声音非常低。父女二人都极力想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两人都认为他说的是:“罗杰又不是奥斯本!”吉布森先生也就根据这一判断接了话。他话说得比莫莉以往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要平静。
“是的!这我们知道。我希望罗杰能做些什么,或者我能做些什么,或者任何人能做些什么,使你得到安慰。不过,我知道,你的痛苦不是凡人能安慰得了的。”
“我真想说,这是天意,先生,”老乡绅说道。他第一次抬起眼来望着吉布森先生,说话的声音中也多了点活力。“可是要顺从这等天意难呵,没遭不幸的人想象不出。”大家一时无语。老乡绅又开始说,“他是我的头生孩子,先生,我的长子。最近几年.我们相处得不是——”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但他控制住自己——”不是十分友好。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多么爱他。”说到这里触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倒好些!”吉布森先生悄悄地对莫莉说,“待他稍微平静些时,把你知道的一切不折不扣地全告诉他,不要怕。”
莫莉开始说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过高,不自然,好像不是自个儿的声音。但她话说得很清楚。老乡绅没有注意听,至少一开始是这样。
“有一天我来到这里,那时哈姆利太太正在生病,”(她说到这里,老乡绅屏住了他那痉挛做的呼吸)“我在图书室,奥斯本进来了。他说他来只是想找一本书,叫我不必管他,因此我继续看我的书。过不多久,罗杰沿着那条石板铺成的花园小径来到窗外,窗子开着。他没有看见我,因为找坐在一个角落里。他从窗外对奥斯本说:‘这里有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