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一身劲装,身姿挺拔,像只雨后的春笋,似乎比起前几日又高了些。
君寻迎着刺眼天光,看着一夜未归的容华缓慢倾身,拾起地上满是陈旧血污的短鞭后,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少年轮廓逐渐清晰,君寻才发现,他不知为何浑身都湿了,连鬓发都微微濡湿,有些杂乱地贴在颊边,像只在雨夜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容华捏着短鞭,努力平复着有些杂乱的呼吸。
他在外面呆立一夜,却还是有些不敢直视那身红衣,视线只好扫过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的各类法宝,又落在那被君寻一脚踹翻后,散落满地的刑|具上。
时间过了似乎不到两个月,可他却几乎已然淡忘了过去两年的经历。
身上的伤口早已结痂,留疤,甚至有的已经痊愈,只剩下一道暗痕,不痛不痒。
可就在容华看到这些刑具的同时,周身所有新旧伤痕却几乎同时叫嚣起来,泛上阵阵隐痛。
每一道都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人,曾经对自己实施过怎样的虐待,何等的摧残。
容华死命攥紧手中断了半截的短鞭,几乎要被那些翻涌上来的黑暗记忆淹没,像是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他咬紧牙关,拼尽最大努力抬起头来,眼圈通红地,向着双臂环胸,面无表情的红衣美人望去。
君寻心中余怒未消,并不想主动说话。
莫说事情本就不是他做出来的,便是他真的这样做了,也根本不觉得自己应该解释。
主角杀反派,天经地义。
代换一下,容华杀君寻,自然也是合理。
他这样想着,视线却对上了容华那双剔透清澈,甚至有些湿漉漉的眼眸。
少年轮廓天生清润温柔,衬着那双凝望时几乎带着温度的瞳仁,似有千言万语包含其中。
而君寻不知为何,突然读懂了容华的眼神。
他在说,求你了。
——求你了,师尊,别沉默,快解释啊。
……解释?
解释有什么用?
君寻不屑一顾,这世间能解释的事情多了,可会听、会信之人,又有几个?
他冷哼一声,想移开视线,可心脏却被一种奇怪的情绪一丝一缕地攥紧了。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疯狂抢占着他的脑海,吸引着君寻的注意。
……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人会听他解释,并愿意相信他呢?
君寻忽然感觉自己像个赌徒。
他一无所有,可沉寂已久的心居然死灰复燃,疯狂叫嚣着,想要再试最后一次。
赌他的话,容华会信。
“……不是我。”
君寻隔着白绫,直直望向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也不是君尽欢。”
容华一怔。
君寻缓缓向他伸出一只手臂,攥得发白的五指缓慢张开,露出一堆半透明的细碎光屑。
“我在箱子里找到了这个,”君寻顿了顿,“是记忆结晶。”
“收你为徒前,君尽欢已被邪物夺舍。虐待折磨你两年的,不是他,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