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他们坐的是大婶拉柴用的货车,车斗不算大,摞满了高高的柴火,沈余就坐在柴火挤压得勉强算结实的一角。
车上还有个搭车的男人,沈余从刘婶拐角的普通话中大概知道对方也是村里的人,这次是出去看望亲戚的,顺便搭了刘婶的车回来。
对方似乎话很少,每次视线相对,就会温和的对沈余笑一笑。
沈余同样对他弯了弯唇角,有些陌生,还有些莫名的紧张。
北边下午开始天气就已经转凉了,沈余昨天晚上一晚没有合眼,直到上了刘婶的车才短暂的眯了一小会儿,这时候被冷风一吹,人才清醒过来。
他舔了舔唇瓣,内心冒出不可置信的喜悦,以及一点对未来的茫然。
他抱着膝盖上的布袋,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小路两侧都是干枯的树木,支出来的枝丫几乎戳到天上,灰蒙蒙的映衬着天空中不时飞过的大鸟。
刘婶的车已经开了近一天的时间,距离北城——不知道有多遥远。
沈余看着天,听着耳边男人耳机中不时传来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刘婶扯着嗓子让他们坐好的提醒,忽然就有种尘埃落定的敦实。
他低下头,抱紧布袋,紧闭着眼睛,缓缓的扬了扬唇角。
离开也没这么难,不是吗?
沈余的路线很简单,他从公馆出来后直接打车去明美冉那里取了现金,他到的时候女人正倚在窗边抽烟,里边有她的牌友,一行人哈哈哈的热闹大笑。
明美冉抖了抖烟灰看见他,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视线轻飘飘的掠过去,扔了个胡牌。
沈余安静的拿起东西,对她说会有人不定时来看望她,这一年他赚的钱都放在了他准备好的一张卡里,一并在上次交给了明美冉。
他没有在期待过什么了,上辈子的结局太惨烈,惨烈到他不敢再去追寻那一点圆满。
他转身离开,明美冉却忽然叫了他一声“小树根”。
她没有等沈余惊慌无措的回头,也并不需要,只操着一口充满沙哑的声音说:“玩得好点。”
沈余眨了眨眼。
玩得好点。
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时候他心里有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测,但是女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头的机会,她搓着麻将,在一众牌友好奇的询问声中嚷:“滚你个头的刘二郎,赶紧摸牌,不摸就换人!”
明美冉只和他说了一句话,却让沈余整个人都卸下了重担
沈余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却感觉到事情在沿着一条与前世完全不同的方向在发展。
这条路究竟是好是坏没人知道,但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是自由的。
归根结底,这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人也就只有这么两三个而已。
至于他……
两不相欠,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就是沈余最大的梦想。
然后这个梦想就暂时受到了一点波折。
刘婶的大斗车跨过了一个小半米高的土砍,沈余没反应过来,顺着惯性往前扑了过去,差点扎在柴火上,还是身边的男人即使发现,捞了他一把才避免悲剧。
沈余捂着跳动的心脏,看向男人,磕磕巴巴的道谢:“谢谢、谢谢您。”
男人还是很温和的模样,他脸上也有些惊魂未定,看沈余略有些狼狈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抿唇笑了笑。
他放开手:“没事,小心点,这里土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