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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成君听闻家中谋反被诛的消息，浑身乱颤起来，只觉得顶梁骨上轰的一声，魂灵都不知道飞去多远，就摊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旁边的侍女着急道：&ldo;皇后，如今霍家就仗你想个办法了？&rdo;

成君冷笑起来，又哭又笑，&ldo;我想什么办法？他们谋反之时可想过我吗？完了，一切都完了。&rdo;

&ldo;可是您是皇后啊！&rdo;

成君站起身，摇摇晃晃：&ldo;皇后又怎么样？许平君就不是皇后吗？皇后算什么？他们眼里有皇后吗？&ldo;成君又指着侍女问：&rdo;你方才说我母亲怎么了？&ldo;

&ldo;夫人自尽了！&ldo;

成君点着头，笑道：&ldo;好!好！这方是一条正路！&ldo;

侍女被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得出来，&ldo;来人啊，来人啊，皇后不好了。&rdo;

病已听到人报说她寻短见，也是一怔，遂说：&ldo;快拦着她，不能让她寻短见！&rdo;

华如桐听了急道：&ldo;陛下，妾当年陪皇后在甘泉宫，皇后喝了药腹痛如绞她躺在那里模糊了视线，混沌了意识，她声声念念还叫着陛下来接她。今日为何不让霍成君一命偿一命呢？&rdo;华如桐伏身在殿下，继续道&ldo;皇后全身都是冷汗，手里紧紧抓着陛下的帕子至死不休，她一个人冰凉的躺在那里身后有爱她的陛下，年幼的太子，刚出生的女儿甚至没有都没看清，平恩侯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九岁就死于非命的她是一朝的国母就因为霍显的一己之私，就因为霍成君要当皇后？陛下，这是欺天！&rdo;

&ldo;别说了！&rdo;病已怒道，&ldo;欺天？朕从一出生就在牢狱，朕的祖父是国之储君，本来应该站在未央宫里君临天下，就因为江充的丧心病狂，就一门俱灭&rdo;病已冷笑起来，&ldo;我与平君在尚冠里过了多少个团圆节，连那桂花还落在我的肩上，而她在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是人欺天，还是天欺朕？朕的心生生被人挖了一块葬在南园里，这一生缺了的团圆补不回来了！&rdo;

华如桐流着泪&ldo;那陛下就这样放过霍成君，妾恨她，恨得容不得她在这个世上。&rdo;

&ldo;她是大将军的女儿，也曾是朕的皇后，差一点也成为我的妻子。朕答应了将军不绝霍家。大将军不曾欺朕，朕也绝不欺他！&rdo;病已下阶伸手扶了华如桐起来：&ldo;你要好好的，替平君看着朕也好好的让她放心。&rdo;

华如桐的泪不争气的滑落，一点一滴全在病已的襟上，病已松开了她径自去了椒房殿。

往日华灯如昼的椒房殿，如今孤灯明灭，侍卫严守着宫门，皇后被禁足，宫人们在阶下，病已看了她们一眼，独自提衣进去了。

成君青丝散乱，一身素缟，脸上只有泪痕交织，不堪狼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周围还有两条白绫，病已走过去将白绫捡起，全撕得粉碎，裂锦之声听得人心凄惶，成君捂住耳朵不住的躲。病已上前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冰冰的问:&ldo;你寻死干吗？你母亲已经在狱中自尽了，你还要在椒房殿自尽吗？&rdo;

&ldo;陛下！&rdo;成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泪就不自觉往下落，&rdo;妾，愿身死族灭!

病已冷哼一声，哭笑不得，看着眼前的成君，隐隐有眼里竟也模糊起来，&ldo;你身死族灭？你不是说当要我的妻子吗？我第一次在椒房殿看见你，就一次次的劝自己不要因为你是霍家的女儿就对你有成见，我敬你是皇后，怜你诸多不易，你母亲的补药吃坏了身子，我让你好好保养，而你呢，你母亲毒死了平君，你又要来毒太子，如今你们只剩没有毒死我了！&rdo;

成君楞楞的目光突然明亮，声嘶力竭道:&ldo;我怎么能毒死你，我毒死自己也不会毒死你，我十二岁那年，与母亲进宫的车上，看见你在东市与人斗鸡，你穿着玉色的袍子站在众人面前，粗粗的眉，明亮的脸，比我的每一个哥哥都要鲜亮，就像春池里的水透着阳光，我指着你叫母亲看，母亲笑着说，我是大将军的女儿，等我大了满长安的王孙都会求着来娶我。我晚上回去就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来娶我了。后来你成了皇帝，母亲说我该做皇后，只有我记得你是东市上的少年，我长大等你来娶我，可是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一场春秋梦！&rdo;成君低低的哭起来，&ldo;我不要做天下的皇后，我只要做你的妻子，我怎么会毒死你？&rdo;

&ldo;是，你没有来毒死我!&rdo;病已忍无可忍，&ldo;当日你要做我的妻子？你母亲便来毒死朕的发妻，毒杀大汉的皇后。今时你的哥哥要做皇帝，你的母亲便谋逆。真真丧心病狂，胆大包天，霍成君，你听着，我不管你东市里看见的是谁，反正不要是我！我也不管你母亲如何？你，好好的活着！&rdo;病已脸上划下了两道清冷的泪痕，成君慢慢的走上前伸手轻抚他的面孔，曾经病已无数次替她拭过泪，病已清冷的泪水在她的指尖她的心被割的生疼。

病已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浅浅的一笑月色下闪着泪光的脸温柔而灿烂，&ldo;原来切齿冤仇是夫妻，我总是想着好好对你，怪自己不够爱你，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与你之间本就是天理不容的事！&rdo;

病已说完，拂袖而去，殿外风声大起，殿内孤灯缥缈不定，成君冲到门口大喊了一声&ldo;刘病已&rdo;，随着风声凄厉如杜鹃啼血，他一身玄服如墨如血越来越远，成君模糊了视线，在月光竟看成了玉色，那少年终无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