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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至958页(第1页)

“你呀,”戈里加坐在了长椅的扶手上,语重心长的说:“那些不净的话不单单就是冲你而来,华人在这里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今天这事来说指不定会是个小阴谋。”“你这不是越说越不让人心静了嘛”奥格沙开始了埋怨。

“你就让他往下说吧,搞小动作也好,诽谤也罢,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我倒是想听听外面是怎么说我的,遇事防着点就是。”奥格沙指着丈夫就说:“看你今天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她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呀。”

戈里加不停绕着两根大拇指耸了耸肩膀:“还说什么呀,等你回来让他给你道个歉不就行了嘛。”娅琴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那锋芒简直就能刺破心脏,戈里加果然不再坚守,说出了实话:“其实,这里的官老爷们永远都不会真心善待你们。”“种族歧视和他乡忍辱在哪都会存在,它不能代表全部”娅琴说的具体、认真。

“这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只是在他们的眼里一直认为华人就是…,就是一帮低等的…聪明,只利用不重用,上辈的彼得罗维奇不也是如此嘛。”娅琴没有改变原有的状态,她的脑浆成了豆浆。

一前一后放学归来的孩儿不约而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氛,当他们知道奶奶就要去遥远的地方为爸爸扫墓时,伤心让哥俩落下了泪儿。娅琴最不能见到先后失去爸爸妈妈的两孙儿这样,当下眼睛就红了一圈,一把揽过两个孩子就像是在安慰自己:“不要这样,你们的爸爸是位光荣的国际主义战士,苏维埃铭记着他,那边的中国也不会忘了他,等你们长大以后就会为他的奉献精神感到骄傲。”越是这么说,抽泣的声音越是无法抑制地连成一片,戈里加瞥见伏身抽颤的老伴,难过的走过去无声安抚起她,“可怜的孩子”这句不知出自谁口中的感叹终止了莎白的涕泣,原本还不谙世事的孩子居然这么问起了这么一个复杂的问题来:“奶奶,为什么要把爸爸埋在那么遥远的对方呢?”波黑跟着就说:“要是埋在这里,我天天都能去看他。”三位老人未必就能知道为何不将牺牲烈士的遗骸运回国内的考量,你看我,我看他的没有一位能开的了口,难过的心境倒是平和了不少,余下的便是搪塞,他(她)们也只能搪塞——后来有三种传言:一,殉国者的身份不能对外公开。二,已建好的墓地永远存在。三,给中、朝留下永世英名——。

第二天一大早,娅琴带着浮肿的眼泡走进了欢迎她的行列。

又经历了一次接力式的颠簸终于到达了弥漫着大海气息的边陲小城;这里三面临海,背靠大山,风光秀美、山海相连。

登高远望,万国风情一览无遗,炮台、军港尽收眼底。

如画地碧水蓝天对她来说可谓是既熟悉、又陌生,它的地貌山形简直就与海参崴形同姊妹,难怪在行程中就有不少人提到这个地方曾几番成为日本的殖民地、八国联军作为谈判的筹码,也是时日不久、日、俄两国军人的试刀场、溥仪等待恢复大清国的前哨基地。

不难想象,谁拥有这片土地,谁就等同于扼制了背后这一大片的疆土咽喉。

高处鸟瞰这个‘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的天然出海口,只要稍懂得一点地理常识的人都可以看出这是一处极具特殊位置的战略要地,只不过,这些印象与想象对目前的娅琴来说也不过就是阅后留封、曾识而已;除不去的记忆却是由此入海西南二十里地处的一座让全世界女人都不想去的神奇岛屿——蛇岛。

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恐怖之岛,岛上的居民除了上千种以上的蛇之外便是盘踞在那里毒性最强的蛇。

游览过后稍作休整,告慰者们就开始准备购置祭奠用品,这里的许多商店都是俄人所开,联邦军人也是随处可见,他们热情与到访者打着招呼、或行军礼。

难掩凄楚的一群人行走在蓝绿掩映去往墓地的羊肠小道上再无兴致顾及周边这天成一体、野花铺满地的秀美景像。

临近墓园是齐刷刷一片繁茂的松柏,再往里走便是那座在白云衬托下巍峨耸立的英雄墓碑,像一把利剑刺向苍穹、矗立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格外神圣庄严。

临到近前,队伍里自发没了所有的交头接耳,大家默默地听从指挥,秩序井然地顺着甬道两侧安静地在一千六百余座造型各异的墓碑中仔细寻找着亲人灵位。在这座陵园里一共埋葬着自一九三八年以来不同时期为解放东北而牺牲的苏军英灵及其驻守旅顺期间病故的官兵及家属。

娅琴和少有的几位在一个由二百零二座墓碑组成的巨大方型墓群中相继停住了脚步,沉睡在这个方阵下的主人全都是来自苏联空军部队的宝贵飞行员。

空旷的园林上空何时荡出了一只苍鹭的哀鸣也无人在意,娅琴少见的表情却让寻园的护工对她几度回首。

她对号找到了想见又害怕见到的墓穴,轻而缓慢地摸着花岗岩碑上的红色五角星,随着身体的下蹲,手指也顺着儿子的代用名上滑落。她取出纸袋里的面包,又往上面撒了些碎盐,把它放在墓基上就重新站起身来合上双掌开始了倾诉式的诀别,其中不乏忏悔与自责:‘你哥哥最爱吃的是荷包蛋,而你喜欢吃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让我忘不了的就是他经常欺负你’……直至三声短促的哨音响起,她才带着彷徨之状与众人一起汇聚到了墓地中央的纪念塔下庄严肃穆地聆听中方人员感慨激昂的追悼。

这天傍晚,她鲜为人知的在旅店里听到了一位因伤退伍下来的女服务员对苏联飞行员生活的另一种描述:“我是在五零年的冬季报名参加志愿军的,一到部队就觉得好生奇怪,入伍的这支部队有二百多号人,老的老,小的小,有做饭的、洗衣的,还有理发的。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些人就是专门为服务你们的飞行员而来。我的任务就是干杂活,比如擦皮鞋什么的,之后又把我分配到了空勤排,当了一名炊事员,那些老师傅们都是从大连饭店招来的,会做俄国饭菜。那时候,沿鸭绿江一线都是身穿中国军装的苏联高炮部队,美国人每隔十天八天的就会来这里轰炸机场,那时的生活别提有多刺激啦。”娅琴紧了一下眉头,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对照编号,我儿子的碑文上刻的并不是他的名字,这是搞错了吗?。”

“对对对,当时参战的飞行员用的全是中国名字,这样称呼起来也比较方便,怎么,你不知道这些?”这位退役的服务员还没有忘记‘保密’二字。

娅琴唐突地又问了一句:“你见到过我儿子吗?”“您儿子叫什么来着?”“谢尔盖-波里科夫,在这里应该就是谢波夫。”“他是飞行员还是后勤人员?”“是中校飞行员。”“真了不起,他应该在别的团,离我们有一段距离。”无果而终的娅琴泄了气。

“那时的规定可严了,”她接着又说:“我们的人是不准进入苏联军人宿舍里面的,就是营区内的小俱乐部都不行。熟悉以后,他们便避开长官请我们进去看电影,如果有一天不放电影了,就说明那天出事了。事后我们才知道,每逢这样,就意味着有作战飞行员牺牲了,之后也会由苏军派车,在中国警卫的护送下送往苏军的某个基地秘密安葬,就是现在的这里……,我们不会忘记他们。”

“秘密安葬?”“是的,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娅琴见天色已晚,不便占用别人太多的休息时间诚恳地对她说:“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不,应该谢谢你们一直以来都在帮助着我们,感谢逝去的英烈为我们付出的一切。”

离开餐厅,娅琴和同伴们继续聊着支援中国革命的话题:为纪念反抗日本法西斯战争中牺牲的红军烈士,苏联政府先后在哈尔滨、长春、沈阳、大连和金州等地修建了红军烈士纪念塔到这里的民众朴实友好、和善可亲,一直聊到了很晚。

睡眠尚好的娅琴在这一夜里还是失眠了。有不同的观点就会带来新的考量,看来依着老办法是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了,她这么想着。“我就快成为孤家寡人了。”想到这里,她索性披上外套靠在床头静静的凝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想着…想着,依稀就从混沌的银河中看到了一叶摇摆不定的小舟在绿草如茵的河道里艰难穿行,继而她就躺在那叶小舟上漂呀漂地从一个港湾漂向了另一个港湾,忽然,黑烟一般的乌云拖拽着风尾将这艘小船掀翻,她竟然现出了惊诧、做出了搜寻动作,一道耀眼的光闪似是止住了这般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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