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礼不执一词。
“所以在找到葛笑笑以后,我特意调查了这通电话的发信位置,你猜怎么着?”封疆忽然卖起了关子,故意用一种揶揄的眼神望着唐遇礼。
沉默几秒。
唐遇礼并不上道,面上仍然是一副不感兴趣的神情,“人找到了就好,至于其他的东西,不是我一个门外汉该揣测置喙的。”
仿佛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封疆收回打量的视线,倒茶时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何必还要继续装糊涂呢?”他说到了顿了下,微微加重语气,“018523,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难道不是你的警号么?林力柏。”
“你认错人了,我叫唐遇礼。”
“我当然知道,林力柏只是你卧底期间的假名,唐遇礼才是你的真名。”封疆兀自喝了口茶,苦地直皱眉,他用力抿了下唇,“你当然可以选择不承认,反正林力柏已经死了,死在一年前银豪会所的爆炸中。”
唐遇礼静坐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封疆,刚做过理疗的双手又开始隐隐做痛。
被深沉黑眸注视着,无形中感受到越来越重的压迫感四面八方笼罩的同时,封疆听到他用一种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说:“一个死人罢了,封警官还是把精力放在现有的案情上,想办法挽救更多正在被罪犯折磨的受害者。”
虽然唐遇礼没有正面承认,但现有的答复已经足够封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笑着点了点头,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随意道:“这茶真难喝。”
“那是陈皮,提神败火,很适合你这种需要长时间加班工作的职业。”唐遇礼说。
封疆又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咂嘴嫌弃道:“实在喝不惯这股怪味,看来是没有享福的命,只能喝批发的速溶咖啡。”
话音落下,两人谁也没有再出声。
不到半个小时的相处,封疆深刻认识到,唐遇礼这人的无趣,捧着本书坐在那旁若无人地看,完全当他空气一般不存在,甚至在进行过那样深入底细的谈话后,他都没有任何出于危机意识警告他的倾向。
从开始到现在,全程算得上有星点波澜的反应,也就是在他提出要见周旋时,唐遇礼挡在门口不肯退让分毫的坚决。
事实上,得知唐遇礼身份背景这件事纯属意外,如果不是那通匿名电话,他主动露了马脚,加上他刚好认识警局安插在地下赌场的线人,封疆到现在都发现不了唐遇礼背后的水居然隐藏地这么深。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封疆抬眼看着唐遇礼,抱着多管闲事的心态思索两秒后说:“虽然这只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但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见唐遇礼不冷不淡朝自己看过来,封疆继续道:“这话虽然轮不到我来说,但你的身份底细太复杂,和周旋并不合适,她现在可能有大麻烦。”
唐遇礼目光定在半空,眼神锐然,“什么麻烦?”
见他根本没把前两句话听进去,倒是一提周旋,整个人的专注度瞬间磁吸石上身一般全部集中过来。
封疆忍不住嗤笑一声,依照职业要求警务人员自身的高度敏锐,他不信在虎狼窝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唐遇礼对周旋的事一无所知,或许他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你应该调查过我,不对,在我查你的时候,就有人把我的信息全部反馈给了你。”封疆蓦地想起什么,半天说不出话来。
卧底身份属于高级机密,他一个边缘人士,能这么顺利得到唐遇礼的全部信息,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他本人授意的成分,意识到这一点,封疆看唐遇礼的眼神都变了,两年前身份暴露不仅能金蝉脱壳,如今久居深山,却还能洞悉全局,谁知道他的势力有多深。
他直直望着唐遇礼,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明知道他背地里的小动作,还能忍到现在什么都不做。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
聪明人之间一点就透,没有片刻多余的交流,唐遇礼将书合上放在一旁,“你是指封文康,他想做什么?”
封疆心想果然,他早就知道周旋和封家的种种联系。
有那么一瞬间,封疆分不清内心深处究竟是可靠更多还是寒意更深,这样一个对周围所有人的身份底细都掌握地清清楚楚的人,不管亲疏远近,时不时见上一面,都能心平静气地装做没事人一样照常相处。
不免有种光着身体站在唐遇礼面前的不适感。
但同样,他站在另一高度,掌握着自己无法企及的信息,如果事实真如他想象那般,唐遇礼是唯一可以应对的办法。
封疆深吸一口气,神情多了些许郑重,进行最终的确认,“你先告诉我,周旋和沈艺音是不是母女关系?”
唐遇礼点头,换了种说法,“生物学上的确存在直系亲属关系。”
“难怪。”想到沈艺音见鬼一样的反应,她现在肯定哭着让封文康帮她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没有人比封疆更了解封文康,为了得到沈家的助力,他甘愿入赘迎娶当时沦为众人笑柄的沈艺音,甚至为了安抚生产落下后遗症的沈艺音,从其他亲戚那里将他过继到封家,对外声称是在国外生下来的孩子。
接近二十多年在沈家伏低做下,好不容易等到沈培林放权,即将迎来翻身当家的曙光,沈培林却突然宣称要找回自己失散在外的外孙女,闹地西京人尽皆知,相当于直接将沈艺音那段不光彩的婚姻摆到台面任人看笑话,更是狠狠打封文康的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