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看似细碎,实则匆忙。
汴梁鬼船一案已过去不过半月,但九妹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
此时正值初冬,天气骤冷,北风呼啸,初雪漫天。九妹不能随心所欲的出去走动,只能在家闲着,或是看看新出的话本,或是跟公孙先生读读书写写字,几日下来,她仿佛觉得自己也跟公孙先生一样变得老气横秋的。
这日,飞雪漫天,九妹懒洋洋的趴在窗格子上望着院子,连日来的降雪已在院子里厚厚的积了一层,白的刺眼。但九妹仍旧面无表情的盯着院子,仿佛一个失了生气的人偶。
廊子上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很快一阵冷风从背后刮来,她回头,见风儿披雪带风的走了进来,关门之时几点雪花洋洋飘进了屋中,那冷气让九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小姐,表少爷来信了。”风儿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九妹。
九妹抽出撕开信封,里面立刻掉出来一摞叠好的信纸。九妹苦笑,她表哥萧有道是打算出一部书吗?自从当上平乐县令以来,萧有道隔三差五会给九妹跟母亲写信,而且每次都是厚厚的一叠。虽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但能不能不要将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写满满一张纸。而且,这人还总是抓不住重点,本来在说张三,说着说着,他就转到张三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身上去了,最后说了一大堆之后,竟还记得原先说的是什么,然后再来一次轰炸。
看着厚厚的一叠信,九妹蹙眉,不知刑部的大老爷们每次见到萧有道冗长的折子会是什么表情?她展开信匆匆扫了一眼,十五页纸,只说了两件事。一,他在那里一切都好,不要担心;二,他会回来过年,到时候再聚。
九妹丢下信封,又转过身子去瞧院子。风儿将信装在信封里,嗫嚅道:“小姐?”
“怎么了?”九妹懒洋洋的声音飘来。
“那个,那个,我听说柴公子病了。”风儿轻声说。
柴玉病了?九妹心中一动,但脸上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病了就病了,关我何事?”
自从上次大吵一架后,九妹就再也没见过柴玉。他们俩也不是没吵过架,哪次不是吵的脸红脖子粗?可向来都是柴玉主动来找她,或来个巧遇什么的,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这次却并非如此,眼看大半个月过去了,别说是柴玉就是柴府的家人愣是没一个人上门来。九妹虽知此事自己也有错,可她可不是个能拉下面子来道歉的人,况且对方还是自己一直不怎么喜欢的柴玉,所以他不来,九妹也不去理会,就当两人没认识过好了。
风儿知道小姐是个口是心非之人,嘴上说不关心,心里不知有多惦记。
“听说,半月前柴公子从外面回去心情就不怎么好,那天夜里更是在风地里头站了一夜,第二日就病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半个月前?该不会是和自己吵架那日吧,如果这是如此,那岂不是自己害柴玉生病的?九妹心中动容,但嘴上却没说什么。
隔日,雪终于停了,久违的太阳露出脸来。九妹坐在门廊子上瞧着下人清雪,却如坐针毡。柴玉也不知怎么样了,毕竟是自己惹得祸,不能就这么躲着,否则她包九妹成什么人了。可想来想去,九妹就是下不了决心,如果现在自己厚着脸皮送上门,那岂不是当面认错?那她的面子往哪里搁?搞不好还会给柴玉那小子笑话一顿。哼,算了,病死算了。九妹恨恨的想。
但几天后,冰雪消融,九妹还是提了两只老母鸡去了柴府。可她临到门口却心中打鼓了,在门外走来走去,不知该不该进去。
看门的小厮老远就瞧见自家门口不远处有个人在照壁前转来转去,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他瞧着这女子鬼鬼祟祟,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再定睛一瞧,才瞧出来原来是开封府的包姑娘。他立刻将九妹在外的事回了进去。宋奇听后立刻迎了出来。
九妹还在原地打着转,一回头正好撞见向他走来的宋奇,她二话没说,掉头就走。末了,还是宋奇最嘴快叫住了她。
“包姑娘,你来看我家公子?”
九妹听他说的如此直接,脸上一红,强辩道:“谁说的。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宋奇瞧了瞧她手里那两只咯咯直乱叫的大母鸡,“姑娘去活禽市场了?不过,这种事不是应该老邓做吗?”老邓是开封府的厨子。
九妹:“”
“姑娘进来吧。公子都病了大半个月了,您这两只母鸡或许正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宋奇说。
是宋奇让她进去的,可不知她自愿的。九妹心安理得的跟着进了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