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
许子诠没看唐影,只笑着对程恪伸出手。
程恪也礼貌握手,说幸会。
二人目光汇合,用笑容掩饰审视。商业交换完各自职业,又接着商业互吹,沉默的间隙里他们在脑海中汇总、评估关于对方的新信息,继续彼此审视。两个男人心里都有事,草草酝酿告别。
程恪转头看了唐影一眼,忽然开口:“那我过两天再找你。”伸手摸了摸她头。转身就走了。
“白月光?意难平?初恋兼暗恋对象?啧。可以啊。”
等程恪的背影消失成一个小点,许子诠一手搭上行李箱扶手,倾过身看唐影。先发制人。他的目光落在唐影被程恪抓乱的头发上,怎么看怎么碍眼。
唐影瞥了他一眼,没应。只弯腰拾起那枚无人问津的硬币,一手拇指与食指捏起,另一手对着硬币往空中一弹,“叮”一声,落回唐影的掌心,她捧过硬币对着许子诠,学于川川的语气娇娇对他:
“正面我就放弃,反面我就继续坚持。唉,谁让我眷恋你的怀抱?”
许子诠愣在那里,脸上青白变幻。
唐影瞥了一眼掌心硬币,幽幽唏嘘:“哎呀,正面。”抬了眸子看他。
许子诠一把抓过她手上那枚硬币,扔在地上。拽着唐影就往家里走。唐影嘴上还学着于川川滑腻腻的声音叫唤:“哎呀哎呀坏哥哥你乱扔垃圾。”
许子诠声音淡淡反驳:“……钱不是垃圾。谁爱捡谁捡。”
唐影抿着嘴不说话了。
许子诠也不说话。
一个趁着男友出差私会白月光,另一个和表白的女生藕断丝连当街拥抱。两个人心里想的皆是老子问心无愧,可却难免掺了几分心虚。他们一边在心里衡量自己的心虚,一边无声愤怒痛斥对方的过错,上行的电梯数字变幻,四四方方的空间里,两个人一人靠一边扶手。眼睛盯着鼻子,装陌生人,彼此赌气。
许子诠的家住高层,出了电梯他率先迈步。唐影昂然跟在他身后,维持冷漠表情。
男生很少主动收拾家里,许子诠往常习惯每两周叫一次保洁。每次等保洁一走,家里又会迅速恢复杂乱。他记得这次出差前出门迟了,收拾行李时鸡飞狗跳,家中应该混乱一片。
万万没想到推开家门却是这幅景象——
房子显然被用心打扫过了。四处干净,他记得出门前情急扔在沙发上的几件需要换洗的衣服已经消失。茶几干净,放了两本画册和一瓶鲜花。花瓶也是陌生的。远一点的柜子上新添了一台小小香薰机,噗噗噗往外吐着蒸汽,香薰机身后是新添的一盆琴叶榕和日本吊钟。窗户开着,晚风将白色纱帘鼓起。
他怔了片刻。
转头看身侧已然一脸高贵的唐影,愕然:“……你,你不是昨晚还住林心姿家么?”
“嗯。”她凉凉应了一声,先昂首屈身踢了鞋,再昂首拽紧了身侧的包包,骄傲步入了自己房间。借着许子诠的愧疚,“砰”一声关上了门。
原来是书房的地方如今也被收拾成了卧室,一张木床靠窗摆着。许子诠出差这几日,唐影没事就往这里寄快递,要么是家居饰品,要么是性感内衣。再趁着午休时间溜过来布置,昨晚得知他要回来,今天中午还特地叫了保洁打扫,新买的红酒与伊比利亚火腿还藏在冰箱,是欢迎他回家的小小仪式。她本满心欢喜开启同居生活,而此刻久别重逢的柔情蜜意化作一句脏话。
她重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脑子反复上演半小时前的舞台剧。简直想哭。
十分钟后许子诠过来敲了敲门,唐影没应。他只好声音低低补了一句:“我们谈谈?”
唐影接着沉默。许子诠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门外安安静静待了几分钟,过会儿才想起渐远的脚步声。
等唐影起身出房门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换了一身家居服,宽宽松松的卡通纹样棉质连衣裙,看起来休闲无害,却藏了心机——裙子的领口是宽松且歪的,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就能露出半块香肩,再搭配无辜表情,谁都能做半藏森林。
她出房门的时候,许子诠正在客厅装模作样地看电视。好死不死放的还是《创造营》,几十个少女在屏幕前蹦跳,青春洋溢。唐影啧了一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事先准备的红酒。
许子诠赶紧跟上来。
探了脑袋问,“新买的?”
唐影点点头。
许子诠殷勤递上开瓶器,又问:“打算和我一起喝的?”
唐影面无表情接过,利落开了酒,塞子拔开,许子诠正开了柜子找杯子,就见唐影直接拿起红酒瓶对嘴“吨吨”喝了两口。
渣男目瞪口呆:“这么野?!”
唐影瞥他一眼:“这是喝闷酒。就这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