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轰然,局势一片混乱。掌门人们齐齐转身,望向安然若素、坐于椅中的裴琰,慧律冷声道:“裴相,您作何解释?!”
裴琰似笑似讽,环视众人,道:“各位稍安勿燥,我自有合理的解释给各位。”
各掌门缓缓向他逼近,宋涛冷声道:“裴相,这‘化功散’是从你的管家身上搜出,你又当着大伙的面杀人灭口,我看,你是解释不清的了!”
裴琰呵呵一笑,拂袖起身,风姿闲雅,淡定地望着众人。
众掌门心中暗警,知他武学修为深不可测,均将真气提到极致,随时准备发起雷霆一击。
裴琰却负手而立,笑道:“先前一直是宋大侠在细叙诸事,裴某未得辩解,不知诸位可愿给裴某一个机会,以证自身清白?”
各掌门互望一眼,皆想到眼前之人毕竟是当朝左相,执掌着部分兵权。此时虽证据确凿,是他下毒害人,但说不定他身后,还有更大的人物在支持,若是贸然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想到此点,慧律高颂一声‘阿弥陀佛’,声如磐钟,压下场中数百人的杂乱之声。待众人平静,他合什道:“裴相,您既坚持您是无辜的,就请拿出证据,也好安武林同道之心,更免眼前之祸。”
明月渐渐升到中天,清辉如水,洒于裴琰身上,他整个人如笼着淡淡光华,更显清俊出尘。
树上江慈看得清楚,不由低低道:“肯定不是他下的毒。”
身旁那人微哼一声,江慈转头望去,只见他目光冷锐,紧盯着庄门前的裴琰,身子稍稍前倾。整个人如同一只伺机扑向猎物的猎豹,又似潜伏暗处、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毒蛇。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耳中听得那裴琰朗声道:“各位,裴某知空说无凭,现想请出一人,问几个问题,问过之后,大家自会明白。”
他侧头向大管家裴阳道:“去,请桓国使节金右郎大人出来。”
裴阳转身入庄,众人不由有些讶异,不明白他下毒一事,为何要由敌对国的使臣来证其清白。
不多时,那桓国使臣金右郎从门后迈出,向裴琰拱手道:“不知裴相请本官出来,有何赐教?”
裴琰欠身还礼道:“赐教不敢当。裴某素闻右郎大人主管贵国礼史事宜,于贵国及我朝史实极为熟知,有几个问题,想向右郎大人请教。”
“裴相客气,金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琰淡淡道:“二十年前,贵国与我朝,曾有过一次激烈交锋。贵国伤亡惨重,我朝也有上万将士血洒边关。不知右郎大人可曾记得,当年因何事,两国兵戎相见?”
金右郎面上隐有不悦,冷冷道:“我国天佑五年,贵国承平三年,惨烈一战,为的是争夺月落山脉。”
“具体是何起因?”
金右郎接过侍从递上来的茶水,饮了一口,略有迟疑,终道:“月落山脉,居住的是月落一族。月落族人,男生女相,女子则更是个个貌美如花。上百年来,月落族为保平安,不断向我国与贵国进贡美貌的少男少女。这些进贡来的月落族人,男的为娈童,女的则为歌伎或姬妾。
不料二十年前,月落族向我国进贡的一名娈童,忽于某一夜,刺杀了我国威平王。经我国刑部严审,此娈童招供是受族长指使。我国圣上大怒,便兵发月落山下,要月落族交出元凶。
贵国却于此时出兵支持月落一族,说是我国诬陷月落族的族长命人行凶,我国与贵国才有了那惨烈一战。”
他侃侃说来,群雄听得目瞪口呆。有那等年长之人,记起当年那一战,心中都若有所悟,不由都望向那面色渐冷的萧无暇。
裴琰轻转扳指,悠悠道:“不知后来,贵国有没有查清凶案真相?”
金右郎轻哼一声:“自是查得水落石出。原来那娈童,是月落山脉‘星月教’中之人。他是受‘星月教’教主指使,行刺威平王,另有星月教众潜伏于贵国宫中,说动贵国皇帝发兵驰援月落族,蓄意挑起两国间的这场战争。”
群雄一阵议论之声,‘星月教’之名不盛,仅活动在华朝和桓国两国边境、月落山脉一带,而且较为神秘,少与中原武林人士来往,没想到该教之人竟是挑起当年大战之人。
裴琰问道:“那为何这段史实,贵我两国不曾公诸于众?”
金右郎极为不悦,但碍于面前之人是华朝左相,自己此次奉命前来和谈,实是得罪不得,遂冷冷道:“此事牵涉两国宫闱,不宜公诸于众,只是现在裴相相询,金某不得不言。”
萧无暇面无表情,只眸中渐涌恨意,那种刻骨入髓的恨意,衬着他阴柔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
树上,江慈隐觉树枝在极轻微地颤抖,听得身边那人正以极低的声音冷冷而笑,笑声中有着说不尽的深痛邈远。
江慈莫名的涌起一股怜惜之情,悄悄伸出手去,轻拍了拍他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