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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堂课前,我在储物柜旁,对着储物柜门上的镜子试着把我的牛奶女工辫子别回头顶。
“拉拉·琴?”
“嗯?”
我探头绕过门,看到了卢卡斯·克莱普,他穿着一件亮蓝色V领薄毛衣,配石灰色卡其裤。“我收到这个有段时间了……本来不打算说什么的,但后来我想你可能想自己留着。”他把一个粉色信封递给我。是我的信,卢卡斯也收到了。
我把它扔进储物柜里,在镜子里冲自己做了个鬼脸,然后关上了门。“那你可能在想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说,然后我立刻退缩了,“嗯,这是我很久以前写的,还有——”
“你不必解释。”
“真的吗?你不好奇吗?”
“不。收到这样的信挺好的。我其实感觉特别荣幸。”
我欣慰地叹了口气,靠在我的储物柜上。卢卡斯·克莱普怎么就这么完美呢?他总知道说什么话最合适。
然后,卢卡斯冲我露出一个半微笑、半龇牙的表情。“但问题是……”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对吧?”
“哦,对,当然了。”我说,假装并不失望,“对,我绝对知道的。”所以皮特还是说对了。
卢卡斯微笑着说:“你太可爱了。”我又高兴了起来。然后他说:“听着,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当然了。”我满怀自信地说。
“比如说,我妈妈知道,但是我爸只是有点感觉。我还没有直接告诉他。”
“明白了。”
“我只是让人们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东西。我觉得我没有责任在他们面前量化自己。我是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是混血,肯定总有人问你的血统,对吧?”
我之前没这么想过,但是没错,没错,没错!卢卡斯太懂了。我对他说:“太对了。就好像,你为什么需要知道?”
“没错。”
我们相视而笑,我感到一种被另一个人了解的奇妙感觉。我们一起朝同一个方向走,他要去上中文课,我上法语课。中间他问我皮特的事,我有点想告诉他真相,因为我感觉跟他关系特别近。但皮特和我有约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当第一个犯规的人。所以卢卡斯说“嘿,所以你跟凯文斯基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只是耸耸肩,露出神秘的微笑。
“很疯狂,对吧?他那么……”我寻找着合适的词,但我想不出,“我是说,他可以在电影里演帅气男孩。”然后我又匆忙补充道,“你也可以的。你可以演女孩最终选的男孩。”
卢卡斯大笑起来,但是我看得出他喜欢这话。
亲爱的卢卡斯:
我从没遇见过你这样礼貌的男孩。你应该用英国口音说话。返校节的时候,你打了领结,非常适合你,我觉得你可以每天都戴,不会有问题。
哦,卢卡斯!我希望我知道你喜欢怎样的女孩。据我所知,你还没有过女朋友……除非你女朋友在别的学校上学。你太神秘了,我几乎对你一无所知。我知道的也不实在,没有令我满意,比如你每天午餐都吃鸡肉三明治,你是高尔夫球队队员。我想,关于你,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件真实的事,就是你写作很厉害,也就是说你有着深沉的情绪。比如你在创意写作课上写的那篇短篇小说,关于有毒的井水的,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个六岁小男孩。那篇小说太敏感了,太真诚了!那个故事让我觉得我至少有一点点了解你。但是我其实不认识你,我希望我认识你。
我觉得你非常特别。我觉得你可能是我们学校最特别的人之一,我希望更多人知道你。或者,也许我不想,有时候只有我知道一些事,是种很好的感觉。
爱你的拉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