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又梦到许子诠。
她喜欢猫,猫喜欢许子诠,如果许子诠喜欢她,那正好组成了一个闭环三角恋。只可惜许子诠也喜欢猫,猫和许子诠是恩爱的双箭头。她有点孤单,只好说,我不喜欢猫,更不喜欢许子诠。
梦里面的许子诠拿着一根火柴,划出火,举到她胸前,要在她心里纵火,她立刻泼下一桶冰水浇熄心头火焰。许子诠再掏出一根火柴,她再奋力浇熄;他点燃,她熄灭,反复好几次,她要枯竭,气喘吁吁,许子诠却表情自得,接着从口袋摸出一大把火柴。
他说:“唐影,你可千万别爱上我。”然后同时划亮手中火柴,刹那间火光冲天,她差点儿要灰飞烟灭。
吓得在午夜醒来。一身夸张冷汗。
她重新躺回床上,往枕头上喷了睡眠喷雾,深深呼吸躺下,侧过身子对着窗,窗帘透过夜色,楼下有车轮碾过水泥地面的声音与引擎声,伴随零星狗吠,她又想起高中时候。
程恪家住五楼,那时候居民楼已有电梯,唐影却为了减肥,每日上下固执爬楼梯。当然还有少女怀春的小小心思:爬楼梯能亲自经过心上人的家门口,从楼梯间小小探过脑袋,看到他们家深色大门、倒贴着的红色福字与春联,她都觉得满足。
一日放学回家,五楼的楼梯间却坐了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美丽女人,染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发色,厚厚刘海,穿着打扮集合了时代的时髦元素,只是她很伤心,用手捂着脸,呜呜哭泣着。接着程恪家的门打开,他一身家居服从里面走出来,表情严肃,像是要出来发飙,却意外看到唐影,一下把火气咽下去,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唐影扯着书包带子说,“我……我经常走楼梯的。”眼睛转转,又看向坐在台阶上抽噎的女人。程恪有些不自在,拉过唐影,把她往台阶上推:“那赶紧回家吧。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哦。”唐影点点头,最后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也半抬了头看着唐影,唐影发现她五官秀丽又端正:尽管因为悲伤而扭曲,却仍旧死守着该在的位置。在平时,她应该是个美人。但此刻这张脸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美,她满脸泪痕又无助,酝酿着下一波歇斯底里,蹲在楼梯间尊严扫地。这个女人像一朵被粗暴摘下又扔在地上的花,零落成泥,只有狼狈。
等唐影走到楼上了程恪才开口,语调很冷:“你走吧。我该说的都说了。”
那个女人又开始纠缠,发出尖锐声音,“刚才这个小姑娘是谁?”
程恪叹气,“你简直无可理喻!去教务部问到我家地址打扰我家人,已经触犯我的底线,麻烦你走吧,我不会再理你了。”
“我们的过去就这样算了吗?”女人眼睛含泪。眼巴巴地望着他。
很久以后程恪才回复,“结束了。我说过了。”
然后他再也没看那个女人一眼,转身进了家门。伴随“砰”一声叩门声的,是女人动物一般的哀嚎。
六楼的楼梯间门虚掩,唐影目睹一切,心里莫名滋味。据妈妈说,那个女人一大早找上门来,引发巨大声响,在楼梯口整整坐了5个小时,等不到想要的结果,最后黯然离开。语调带了嫌弃,连程恪妈妈都觉得丢人。
第二天程恪给她补习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半天开启话题:“那天那个姐姐……”
程恪语调冷淡:“前女友。以为和平分手,没想到是这种人。”
唐影问,你是不是伤害她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好狼狈。
程恪顿了好久没回答,半天才说:“没人能伤害她,只有她自己才能伤害自己。”
唐影没懂,“她怎么伤害自己了?”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该放手的时候却学不会放手。这就是自我伤害。”程恪看向唐影,用笔敲她头:“你啊,可千万别学她。”
只是她最后还是学了。
落得被程恪全面拉黑的下场。眼泪与嘶吼换不到爱情,可怜要死。
后来她才明白,哪怕你再妆容精致、举止文雅,格调冷漫到西伯利亚,但凡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再有腔调的衣服与品味也遮不住你的狼狈。坠入情网又不被珍视的女人就像一条落水狗,用湿零零的尾巴摇晃爱情,人人皆可鄙薄之。
回忆入梦,她接着睡着,迷迷糊糊中告诉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再一次成为那样的人。
“记住……”唐影翻了个身,在涌上的睡意将全部潜意识淹没时喃喃:“唔,谁都不爱的女人才最高……
第二天早上,唐影收到婊姐微信,突然问,“唐影宝贝你晚上有空吗?”
“不加班就有,怎么了?”
“太好啦!那几个合同你可以过两天再反馈哦,晚上我请你吃饭嘛!”
唐影一愣,不知道婊姐葫芦里卖什么药,犹犹豫豫又问一句:“公事?私事?”
婊姐过了半天才回,语气神神秘秘,“私事啦。而且,是好事哦。”半秒后又迅速补上一句:“哎呀你不来也没关系的,反正是私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