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些老电影或是老歌的故事,多么凄美浪漫,至少我年轻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另一番感受——
啊!我还不知道呢!毕竟我才十六岁,到底三十岁、五十岁的我会是怎样的人呢?我多么好奇的想知道,到底要经历过哪些风浪?哪些悲欢?我才能懂得岁月予人的意义和变化?某海沧田是什么?残缺之美是什么?我仍疑惑着。
这是我十六岁的日记,而令看起来真可爱,也真感伤。当初我所想象的或多或少都实现了,我是经历过一些风浪和悲欢,也稍微懂得了桑海沧田和残缺乏美。
不过,我决定除了浪漫的回忆之外,还有未来的展望。
因为我还想活下去,还想体验更多、领会更深,还想看到故事的结局。
即使截稿在即,我仍然无法离开电视机。
不为别的,正是为了五月二十五日的华航空难事件。
生命如此脆弱,世事总是无常,就在转瞬间,完整成了碎片、生离成了死别,只剩下叹息和眼泪,飘荡在冷冷的、深深的大海中。
电视屏幕中,家属跪在码头呼唤亲人,声声发自爱与痛,祈求能穿越海天茫茫,让迷途的灵魂找到路回家。
我的眼泪不停滑下,想起几年前我写过的一本小说,也是关于空艰的故事,当女主角在岸边哭喊男主角的名字,彷佛就要化成一座雕像,不同之处只是她眼中会有泪。
终于,女主角等到男主角奇迹般的出现,生命再次有了转机,爱情从此坚定不移。
我喜欢写快乐的结局,因为现实中已有太多悲伤,但很遗憾的,这次我无法为任何人写出快乐的结局,这命运的剧本谁也改变不了。
我无法预知意外何时会来临,只但愿当我离开时,能有宁静感恩的心情。
但愿我说过我有多么爱你,但愿我做过值得自己骄傲的事,但愿我真正活过这平凡而有味的人生。
五月三十一日,我和我的精神科医生有约。
“我改变不了自己的神经质,但我可以把它导向乐观和积极。”我是这么告诉医生的,带着感谢和自信。
去年的六月十九日,我走出台大医院精神科,天气好得乱七八糟,我却赫然发现自已有忧郁症,瞪大了眼看这世界继绩运转。
直到今天,治疗将近一年,我再次复诊领药,走出新装修的精神科大楼,大雨滂沱、人车拥挤,我却轻松自在的撑伞走过。
很高兴当初我有勇气去面对,找到问题症结,并决定自已要好起来;很骄傲加令我肯定自己、侃侃而谈,并愿意和所有人分享我的经历。
这趟旅程并非一帆风顺,也不算满载而归,却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从此以后,我要把多愁善感当作天赋,把紧张焦虑当作恩赐,因为我的使命就是体会、领悟,以及传达。
没错,我超会钻牛角尖、超有敏锐神经,但我可以籍这些烦恼思索,我可以尽力去改善、去帮助,我更可以告诉每个朋友我是怎样的活着。
说了不怕你们笑,我相信我是个小天使,我来人间就是为了散播爱。
这听起来很像传教或催眠,可是当我这样相信的时候,我为流浪动物所流的泪都值得,我为种种挫折所受的苦都应该,因为我能从中找到力量,我能写出感受,我能爱。
但其实我也是个小恶魔,我会欺负我喜欢的人、捉弄我养的猫咪、编织狂野的爱情梦幻,而且擅长宽以待已、严以律人。
但我都接受,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这样的自己,或许日后有不同心境、不同思想,那都很好,只要我认真活着,一切都很好。
最近,空难、地震、干旱和水灾接连发生,就像个小娃儿生气了,躺在地上踢腿哭闹,惹得人心烦扰不已。
今年的生日,因为稿子未成、版税未领,我既没时间,也没预算到垦丁度假,虽有小小遗憾,却能用想象弥补。
是的,想象这阵风是来自垦丁的风,想象此时此刻垦丁的热闹缤纷、宁静开阔,就能使我有如置身垦丁,被那蓝蓝的天空和大海所拥抱。
从五月的最后一天走进六月的第一天,我但愿自己带着平静从容。
这些年来,自己的欲望逐渐淡薄,不想要也不需要房子、汽车和百万存款。
住在租来的房子也是种缘分,套句东坡的词“此心安处是吾乡”。老婆婆机车骑了八、九年,虽然慢了点却很安全,总能及时带我抵达目的地。至于钱够用就好,每有入帐就捐点小钱给慈善团体,这分享的快乐或许不是大富翁能感受的。
如果我有一个愿望可以被允诺,我祈祷世间万物都有归属,有情众生都能安歇。
二十七岁的最后一小时,我和两只猫坐在昏暗的客厅里,并不觉得寂寞或彷徨,只是有点倦意。
雨后,夜风显得清凉,附近有小孩的哭号,楼上有走动的声音,屋外路灯是橙色的,照着这夜像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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