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看了他一眼,回道:“车站保留,另外加了结局。”
“结局是?”
“你已经拍了,昨天下午那场。”
方雨猛然将手里的剧本攥变了形,难以置信道:“那是向晴的结局?”
导演的眼神带着怜悯,“是董乾和向晴的结局。”
在拍摄接电话的这场戏时,方雨满脑子是那个场景——向晴一个人躺在床上,扭头执拗地看着窗外,眼角有泪滑落。
镜头逐渐推近,方雨正对着镜子画眉,他端详镜子里的人,眉笔忽而顿住,一个事实如冷水从头浇到脚,他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镜子里的人是他,向晴是他,一直都是他。
手机铃声响起,方雨接了电话,继续一丝不苟地描眉,听完电话里的人说的话,他笑道:“好,今晚我有空。”
对方不知回了什么,他娇嗔了一句:“说这些做什么,今晚再说。”
挂断电话,方雨描画另一边的眉毛,手机铃声又响了,这回他按下接听,扬起和方才别无二致的笑。
陆与闻道:“方雨?”
方雨顿了几秒后回:“好,我等你。”
他精细地勾画每一根眉毛,笑容不变,画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我一直等着你。”
上午的拍摄结束,收工时方雨被塞了一页剧本,实则只有几行字。导演声称是临时加的戏,方雨快速看完,将手里的这页纸与其他写满笔记的剧本叠在一起。
导演问他感觉如何,他低下头,淡淡地回了句:“你们对他太狠了。”
下午的拍摄很轻松,方雨穿着从客人那讨要回来的运动鞋,在院子里来回地走。细看脚后跟处塞着揉成团的报纸,方雨一边走一边想剧本上的叙述,很简明的文字,他看一遍就记住了。
“要来的运动鞋尺码偏小,董乾穿了挤脚,向晴穿上鞋子,脚跟后塞了团湿报纸,在院子里来回地走,他要帮董乾将鞋子撑大。”
方雨想,向晴这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如果他是向晴,他不会这么做,不会让董乾穿着他撑开的鞋子一走了之,不会对这双鞋的来历缄口不言,他会穿着它狠狠地摔倒在水泥地上,最好摔得血肉模糊。
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抑或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畸形关系,他认为的一段关系的源头,是从对方不能不管他开始。
他是这么做的,他会等到结果。
分开拍摄的第三天,中午另一组人终于回来。方雨把陆与闻的睡衣洗了,晾晒在院子里,他在收拾床铺时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他没转身,将垂下的蚊帐用晾衣夹子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