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起沧炫的父母,说他曾经对这个儿子有着怎样的失望?说他把他打发到很远很远的贫瘠之地,根本不想见他。
说他犯了一个错,他是怎么罚他的?可是他也没有说清楚。还有沧炫的母亲,他对她是有愧疚的,可是他的母亲也很决绝。一刀下去就去陪他的父亲了,他想说他并没有想过要处置她。可是也许她自己很清楚,众臣都不会放过她,所以她先一步随沧炫父亲而去了,留下孤苦无依的沧炫。
还说到了小夭的母亲,那是他唯一的女儿,曾经他也是捧在掌心的。可是他的野心还是把他的女儿葬送了,他想到了小夭,想到了相柳,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一仗,西岩妭会带她去百黎,会去见神农王。会很早的时候遇见相柳,他们相依相持,从两小无猜到自此终老。
他还跟馨悦说,他和沧炫的祖母一共有四个孩子,可是他总想乱想,怎么也只说了三个孩子?还有一个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放弃,一直用力去想,但是也没有那个孩子的影子。
小夭死后的第十年:老西岩王也去了。沧炫坐在他的床边,精心守护,不离不弃。他有好多话要说,也有好多事要问。可是,西岩完不愿回答他,也答不了他了。这个仅存的在世上,他唯一的亲人也要他离他去了,他抓不住,留不了。
他是整个大荒的王者,整个大荒无不成服。可是他好像一无所有,想守护的人没有守护好,怨恨的人也不能去报复。有人曾经告诉他,如果他一直跪着,他就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如今,他站在了世界最高处,那些人一个个的还是离他而去了。
沧炫看向馨悦。馨悦不执一词,默默跪在下处,低头悼念,谦卑而懦弱。他想跟馨悦说:“只有我一个人了,轩辕山、朝云殿、只有我一个人了。”
馨悦一脸平静,在心里不断冷笑。这有什么呢?我生来就是一个人,后来有一个哥哥。可那个哥哥陪我的时间也不长。他死了,他为换取我的荣耀而死,你为他的忠诚而善待于我。他成了枯骨,我看了将近十年。沧炫逐渐无动于衷。
有一日,有人来报,在相柳死去的荒岛上有飞鸟经过,而且毫发无伤。后来下了一场雨,雨声就着雷声没日没夜的长达半个多月,黑雾开始慢慢的散了。
他听闻以后又开始振作起来,慢慢走出紫金顶。站在大门外的时候,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身边,既是庆祝他的重生,也是迎接他的归来。
这变化最大的是辰荣馨悦,她对沧炫的出现没有多大的喜悦,她派人送去贺礼表示庆贺,没有多余的话要交代,身边的人看了困惑不已。
不像那些世家贵女或是紫金顶上的那些女人纷纷亲自跑去关怀,慰问。生怕沧炫不记得,希望能给他重新留个好印象。
辰荣馨悦有很多的事,她把整个神农山没事可做的农人工人全部派遣出去,给他们找事做。把所有的荒土,荒山全部开垦起来,分给他们种上各种农作物。她教女子们织麻采桑,也督促男人们刨土耕种。总之,从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小夭很快也醒过来了。不过介怀着涂山璟的事,从来没有上过神农山,去过两次涂山璟那里,后来就不知所踪。沧炫派人去找过,依然一无所获,后来是不得不放弃。
那时候天下刚刚大定,他也很忙。很多事都没有浮出水面。甚至把追查小夭的凶手的事也搁置了。专心处理着那些遗留下的诟病。还予天下一个清平盛世。
馨悦对沧炫来越冷漠,甚至更不愿意待见他。有什么必须要向沧炫汇报的事。她都一一找人代绪。
渐渐的,沧炫也发觉出了不对劲,但是不追究,两个以利益为重的人。又怎么会纠结于那点隐秘的私心的不同。
馨悦越来越我行我素。与沧炫好像心有灵犀的达成了一个共识,一个管着农耕土地,一个只知道开拓建设。馨悦尽量的避着沧炫,沧炫也少了应付馨悦。两个人都感觉一阵轻松。
时间长了,沧炫也有点受不了。那是时候他第一次毫无一点帝王的风度。匆匆跑去见辰荣馨悦。
馨悦心也没有多少意外,依旧恭敬迎接,不卑不亢。
没想到这让他更为恼火,怎么都没把这个气咽下去了?沧炫才开始意识到事情朝着他没有预想的方向发展起来。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话的呢?是从丰隆死了以后。他当时可能以为馨悦是在怄气,或者以为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反常。
现在想想,事情的发展不是一蹴而成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到心灰意冷,沧炫从未给过她一个具体的交代,也没有让她去看过丰隆。他是说过要给丰隆报仇,结果仇报了吗?
他把馨悦叫来,馨悦也不抗拒,看他面色冰冷,起身给沧炫请倒了一杯茶才慢慢开口:“陛下,如果有事,不妨直说。”
茶满则停,她悄悄的退到一旁,将今年的所有收成账目都拿给他:“若是需要我做什么?陛下也可尽管开口。”
沧炫没管她手里的账目,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确实不是从前娇贵了,但是却比以前更加从容,不畏权势,不居一室。
“十年匆匆已过,你还将如何?”沧炫不满馨悦的敷衍,以前她仰他而活,如今却可对他不屑一顾。丰隆的死大概不是她一个人伤心,其实对沧炫的打击也很大。如果有谁能改变结局?那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让这一切重新来过“紫金顶以你为尊,神农山上下无人敢违抗你。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你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怨恨?”
馨悦的手顿了一下,马上把这个问题忽略过去:“妾并没有不满意,也没有对陛下怀胁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