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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阿尔诺多里安的日记(第1页)

1794年9月12日

我内疚地放下她的日记,那充斥于字里行间的苦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惊恐地意识到,她的痛苦有一部分来自于我。

埃莉斯说得对。那位女士的死对我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当时的我只是个自私的小男孩,在意的只是弗朗索瓦和埃莉斯因此没法和我一起玩。她的去世意味着在一切恢复正常之前——埃莉斯说得没错,因为这座庄园的人们选择不服丧,一切似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只能自己玩耍。

令我惭愧的是,这就是那位女士的死对我而言的全部意义。

但当时的我只是个小男孩,刚刚十岁。

噢,可埃莉斯也只有十岁,她的智慧却远胜于我。她提到了我们同样在家庭教师那里学习的事,但轮到教我的时候,我们的老师一定在心里暗暗抱怨。他肯定每次都会收好埃莉斯用的课本,心情沉重地取出更加基础的课本,供我使用。

然而,在迅速成长的同时——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外力影响的原因——埃莉斯也因此背负着重担。至少从日记来看是这样的。我认识的那个小女孩只是个快乐又淘气的小女孩,而且就像个姐姐那样,她总能发明出各式各样好玩的游戏,每次我们胡闹得过了头,或者在厨房偷食物的时候——要不就是别的什么恶作剧——被人发现,她总能找到让我们免受惩罚的借口。

所以难怪埃莉斯去圣西尔的圣路易王家学校就读时会惹上麻烦了。她的性格中对立的两面全都不适合那所学校的生活,而且不出所料,她痛恨那里。虽然它距离凡尔赛还不到二十英里,但对她来说,新旧生活之间仿佛远隔重洋。在她的信里,她把学校称作“贫瘠之宫”。回家探亲的时间严格限定为夏季的三周和圣诞节的数日,其余时间都必须服从学校的安排。埃莉斯可不是那种乖乖听人安排的人。除非那些安排本身就称她的心意。在她看来,在韦瑟罗尔先生那里学习剑术的安排相当合适,而另一方面,学校的安排就非常不合适了。她痛恨学校生活的种种束缚。她痛恨学习那些所谓的“技艺”,比如刺绣和音乐。因此在埃莉斯的日记里,关于她在学校遭遇麻烦的记载层出不穷。就连记载本身也开始重复。这代表了一年又一年的苦闷和挫折。

在那座学校里,女孩们分成几派,每一派都有一位学生领袖。不用说,埃莉斯跟她那一派的领袖瓦莱丽关系不和,两人经常争吵。甚至打架。我有好几次以手掩口,不知该为埃莉斯的鲁莽发笑还是吃惊。

埃莉斯一次又一次地被带到她痛恨的女校长列文夫人面前,她会为自己辩解,然后接受惩罚。

她每次都会以傲慢回应惩罚,而她的傲慢只会让事态恶化,并加重她受到的惩罚。惩罚越重,埃莉斯就会变得愈加叛逆,从而更加频繁地被带到女校长面前,如此周而复始……

当然了,我知道她经常惹上麻烦。尽管在那段时期里,我们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只是在她短暂的假期里透过家庭教师的窗户见过她几眼,以及带着遗憾和她挥手道别——但我们会定期通信。我是个孤儿,以前从没收到过信,所以每次看到埃莉斯的来信,我都兴奋不已。

当然了,她在信里也提到了对学校的痛恨,但信的内容并不像她的日记那样详细。她的日记里充斥着对其他学生的不屑,以及对学校的老师以及列文夫人的轻蔑。甚至是1786年那场庆祝建校百年的烟火表演也没能让她快活起来。就连国王本人都站在凡尔赛宫的阳台上,欣赏着这幕盛景,但这并不足以让埃莉斯露出笑容。她的日记里洋溢着对不公的愤怒,以及她与周围一切的格格不入——页复一页,年复一年,我的挚爱始终没能意识到自己陷入的恶性循环。她始终没有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并非叛逆。而是哀悼。

我继续读着日记,也渐渐发现了她向我隐瞒的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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