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眼睛发涩,手电筒攥的死紧,王京京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自己咋呼完,连忙嘘着说“安静安静”,其实,江渡根本没出声。
冷风像是从五脏六腑里过去的,寒寒凉凉,脸蛋都冰冰的一片,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又凑到了一起。
“你在信中感慨时间流逝,大可不必太过伤怀,未来可期,人应该往前看,沉湎过去没什么意义。至少对我来说,过去不值得留恋,我更期许将来的生活。但我们成长经历不同,你的看法未必和我一样,每个人看重的不一样。
那三封信,没有对我造成困扰,我应该比你想的要粗糙的多,我不轻易被什么困扰。
我不太会说祝福的话,必须说点什么作为结束语的话,那就祝你学习进步,这应该是你比较在意的事情。我给你留个企鹅号在背面,你可以加我,如果你更喜欢书信交流,随你。”
信到此结束,王京京猛地翻过去,带起一股气流,把江渡惊了下,她本能地想再读一遍。
果然,背面是一串数字。
王京京像挥舞得胜的小旗子:“啊啊啊,魏……”声音陡然转小,她死死拉扯着江渡的袖子,眼睛发光,“魏清越的□□号哎,妈呀,我搞到了他的□□号!”
江渡被她拽的乱晃,她努力在脸上镌刻一张面具,配合的,得体的,去应对好朋友的喜悦。
但她人是恍惚的,这就是魏清越吗?这真的是他写的吗?
她好像碰触到了更细腻的纹理,更清晰的脉络,如果魏清越是一株树的话。江渡眼酸酸的,她甚至都没办法自如地要求王京京:“我们再看一遍吧。”
真奇怪,其实不需要再看一遍,她已经过目不忘了。他说的每个字,字的每一撇,每一捺,每一个顿笔,都印在心头而不是纸上。
江渡的记忆力很好,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过目不忘。
耳畔是王京京语无伦次的话音,她说了什么,江渡觉得非常遥远,像是来自飘渺的海面,她沉浸在刚才的那封回信里,那封信,像巨大的回音,久久久久地叩荡在心扉四壁。
他说,他要去美国。他说,你想必有疼爱你的父母。不是的,魏清越,我只是假装在信里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其实那说的是外公外婆。有人疼爱你吗?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留恋家乡?
江渡的心,忽然就被牵扯痛了,她僵硬地把手放在嘴唇下,轻轻呵气,人被王京京拍了下肩头。
“同桌,同桌,你说这封信他什么意思?是允许我继续写信吧?是不是魏清越喜欢我了啊,林海洋告诉过他的,写信的是我,他认识我的吧?”
王京京话太多,江渡回神,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好。
“你说,怎么回信啊!”王京京拼命压抑着那股兴奋劲儿,她压根没想到,魏清越居然会回她这么长的信,他居然有那么多话想跟她说,虽然有些话,她不是太明白对方的真正含义。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得到魏清越的回信,她是独一无二的,魏清越对她青眼有加,属于小女生特有的虚荣心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头。
在这一瞬间,王京京甚至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小心思,她斟酌了下,对江渡说:
“要不然,以后,我自己回信吧,你可以给我点儿建议,我觉得,我还是自己给他写比较好,要不然,显得我多没诚意,你说呢?”
江渡的心,瞬间被刺痛。她有几秒钟的失语,一呼一吸,都是凝滞的,有什么东西被毫不留情地褫夺——这本来就是她作茧自缚,她没勇气,自然不配。
“好,”她佯装平静的不能再平静,轻轻说,“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