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艾兰因不谈,和她没太多私交的旧贵族们,恐怕只会觉得她和西格这“买一送一”的死法颇为合算。
“但上面这个假设的前提是反抗军内部可以看作铁板一块,与旧权贵的矛盾大于他们内部的利益和理?念冲突。
“您或许记得,我此前提过,反抗军内部大致分裂为两部分,主张合作改革的温和派和主张改变政体?革命的激进派。
“正因为西格深受双方关键人物的信赖,而且此前还有?国王那么一个具体?的敌人手握实权,他们才勉强能够忽视主张上的分歧,同?仇敌忾地战斗。”
“但是现在局面变了……”安戈涅又觉得有?些冷。
“关于您与西格联姻的传言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反抗军中的部分人来说,认可联姻可能性的昔日战友已经成了叛徒。这个时候痛失领袖,反而有?望成为改变局势的一招险棋。
“而对于艾兰因阁下?他们来说,他们虽然很?乐意西格消失,但肯定?不是现在,再怎么样也要拖到?新政府组阁完成,王国域内取消军事管制那时候……
“我应该不用再说下?去了?这种事讲得太露骨就没意思了。而且现实并不会遵从任何理?论的逻辑严密运行,不过这说到?底只是个思考游戏,不是吗?”
安戈涅没搭理?提温别?有?用意的反问。
她确实不需要他再说更多。在艾兰因身边耳濡目染,她多少清楚政治游戏的规则。
悲愤是可怕的力量。一旦西格死了,紧随其后的必然是舆论、阴谋论的混战,各方的任何指控都可能挑起现实中的新战火。
正因为谋害自家领袖听起来极度荒谬,才会有?人甘愿冒着令反抗军彻底分崩离析的风险,将这一疯狂的奇策付诸实践。
一旦纷争再起,事实如何便完全可以等?决出胜负后再书写。
况且只要杀手也死在这艘飞船上,就根本?没人能证明?究竟是谁买凶刺杀西格。
“西格身边的心腹是温和派还是激进派更多?”
“如果论资历老的那些,当然是主张彻底废除君主制的人更多。具体?人名我就不方便说了。”
15分钟剩下?的时间不多,安戈涅深呼吸了一下?,快速键入最后一个问题:“我这个思考游戏的命题……反抗军内乱,王国重新陷入战火,是陶朱双蛇乐见的状况吗?”
这次过了整整几秒,提温才回复:“如果您想知道?的是,我是否会坐视波及到?您的反抗军内乱发生,答案是不会。”
像是不给安戈涅反应的时间,又像是提温预判了她的态度,后续几乎毫无间隔地跳了出来:
“陶朱双蛇的军工部门可以从动乱中获益,但我未必会。
“和我们初遇时不同?,现在您活着这件事对我来说就有?相当高的价值。”
安戈涅没有?作答。
“我能否认为,您有?理?由确信您和西格都有?生命危险?我可以替您传递消息示警。”
即便传递消息给艾兰因,远在首都星的他恐怕也很?难在数小时内把手伸到?这艘船上。船上隶属于王国卫队的士兵少于反抗军,挑起那部分士兵的哗变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复杂难以控制。
“你能入侵我所在的舰船,夺取它的控制权吗?”
“那需要相当久,而您似乎赶时间。”
“那就算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无视回形针捧起摇晃的新消息图标,安戈涅把阿夹提起来扔到?视窗边缘,勾起唇角。
“之后……或者下?一次见。”
稍作准备,她走向舱室门口。
随着视窗中的倒计时归零,光脑终端震动,门铃也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