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到人了吗?”沈黎问道。
“前方高阶星兽的磁场影响太厉害了,信号断断续续的。”队员回答后又低叹一声,“况且……”
况且就算联系到,按照那二位的脾气也会将他们骂回去。
这一点沈黎自然也知道,只是队员们内心的担忧过盛,哪怕是被骂也要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如何。
沈黎紧拧眉头,“继续联系!”
“是!”
游雷抬眸,前方的那架机甲背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机甲外壳被划破后,里面的错乱复杂的线路都显露了出来,甚至都可以看见核心驾驶舱的位置。
那是路上某只S级星兽利爪在沈黎身上留下的,那一击差点贯穿他的胸口,寻常强者在机甲受创严重后,大概都得在精神源的巨大痛楚中直接昏厥。而眼前这个男人,几乎跟感觉不到痛一般,机甲能量运行竟然比他还快一倍。
游雷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沈黎,我们换一下位置,让我顶在前面。”
暴雪的队伍在此时是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由高阶强者排在前,前排重创后将星兽交给后排强者击杀,这也是暴雪战场常见的对战队形。
现在越靠近战场,高阶星兽的数量就越多,顶在最前方的沈黎承担了兽潮最大的一波攻击威力。作为本该安静躺在治疗舱的重伤人员,他居然在这恐怖的压力下,不声不响地坚持了两分钟之久!
前方挥剑搏杀的机甲没有说话,游雷轻叹一口气后又跟了一句,“交给我,行军速度会更快一些,更何况你也不希望,还没有走在她面前就倒下吧?”
于是他看见前方那架不知疲倦杀戮的机甲忽地僵住身子,握着大刀的手终于松了松,半响后游雷听到了一声极其不易察觉的呜咽声,“……你,快点。”
就像一个从不轻易张口的倔强幼童,突然被抢夺了心爱的玩具,可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其夺过来,只能愤怒又委屈地请求大人。
这个一向豪迈爽快铁骨铮铮,骄傲到认为“除了他小小姐在座的都比我菜”的男人,在这一刻高大的身影徒然散出一股脆弱的气息。
快点,小小姐在等我。
再快点,我怕她撑不住等不到我。
沈黎心底的那些嘶力竭的呐喊声几乎要惊起一片浪涛,而他自己却累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这一路过来都是靠一种毅力在死撑着。
游雷喉头哽了哽,重重地点头道,“交给我。”
沈黎退到后方,金妙儿迅速上来,手里金色的光立即涌向沈黎的机甲。她昔日那一头亮丽的金发在此刻也失去了光泽,却依旧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地继续治疗。
暴雪没有人留在原地等待,包括伤员。
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首先回过神来掉头就跑的是沈黎,与此同时他还一把将江多福从他的驾驶舱里丢了出去。
在江多福一声带着哭腔的“卧槽”中,游雷也回过神来,和周围的依旧有一战之力的队员们对视一眼,就要跑的时候,江多福跟伤员团与治愈师们,一起拦住了打算支援霍小小的队伍。
双方僵持几秒,是游雷等人败下阵来。
于是原本跑了十万八千里的暴雪队伍,逃的时候是多少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多少人。
在阵阵呼啸声里,暴雪的队伍也即将抵达山脚下。
越是靠近这片黑色炼狱,越能感受到这高阶兽潮带来的恐怖压制力,而他们仅仅只是在战场外围,那股煎熬的压力就几乎让队伍寸步难行。
游雷带着不安的目光看向沈黎。
他在担心沈黎在煎熬等待中失去理智冲进兽潮里。
如果换做几分钟之前的沈黎,这种担心是有必要的。可是现在,这一路漫长难熬的屠杀早已将沈黎的理智拉了回来,不到拼命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被情绪的海浪吞没。
只是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进,远处那抹正在黑色浪潮中挣扎的红色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呈现在眼前的画面,几乎扎得沈黎心口一阵阵地发痛,如蚂蚁食咬心脏,在咬破薄薄的皮之后一口一口地吞噬着血肉。
真的是扎心的痛。
心疼,无奈。
更多的还是心里那团越烧越旺的愤怒,那火焰几乎烫伤了沈黎的喉咙,全身的血液都要被烧干了。这股化为极致怒火的情绪,让他连自己身体传来的剧痛感都忘却了。
他何曾看见小小姐如此狼狈过。
挥着的屠刀瞬间被星兽淹没,机甲被兽潮撞飞后又被另一只星兽袭击上来。连奔跑逃离的地方都没有,她每次跳跃起身都显得那么仓促慌乱。
沈黎都快要揪心死了,红着眼在心底怒骂道:草他*的星兽!草他*的深林虚空!劳资非得带着胡老头把你们全炸了……
就这样谩骂着,心底这股怒气居然让他力竭的身体又多了一份力气。于是手里的大刀携带着男人的暴怒,再次凶猛地代替游雷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