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晚只觉得此身前所未有的轻盈无?拘,仿佛有流云拂身,锦衣当风,恍若天衣加身,重不过六铢。
她点足而前,入目皆是一片缥缈美景。
烟云鲜媚,百花生香,襄岸夷途处有巍然拔地的楼阁台榭,每一角都精致细造,极尽雕梁画栋的华美。
再步上前去,是一片辽而无垠的草野,天边霞光辉映,鸾鹤孔雀共同徘徊,谐飞于此。
一只灵气四溢的鹿正澄澄地?望住她,而后四蹄生风奔突而去。
元承晚随着那金色神鹿入得此间,却见一个青年美妇正候她多?时,此刻笑吟吟望来。
她额面上贴了秀致的珍珠箔,堆云高髻雍容丰美,金钗博髻,身上华服美衣之盛,仿佛神女?织就的无?缝天衣,世所?未见。
元承晚不觉诧异,亦没有因这等奇诡瑰幻之境而生出畏惧之心。
她眼睁睁望着那妇人朝她招手,几乎就要身随心动地?奔入她怀中?。
这人同长明灯后供奉的画像生的一模一样。
是她的阿娘啊。
“狸狸,是我的狸狸吗?”
美妇笑得弯起?一双眸,率先开?了口:“我的狸狸都长大了啊,生的如此动人。”
“娘。”
元承晚微微哽咽。
再不管不顾什么皇家仪范,颤颤朝着母亲唤出了那个万分陌生,却又已在她心头响过千万遍的称呼。
美妇应声,上前将女?儿拥在怀中?,轻轻拍抚。
元承晚埋在娘亲怀中?,悄悄吸了口她身上的香气。
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柔软又芬芳,是世间的母亲身上特有的,可令她的孩儿无?比安心的气息。
“狸狸,我的好姑娘,这些年你过的委屈了。”
“不委屈的,”她口里说着不委屈,却还是忍不住包了满眶眼泪,“阿娘,我同哥哥为您报仇了,您的两个孩子为您手刃了仇人。”
“阿娘,您能不能回来陪着我……”
那美妇恍如未觉女?儿的激动,手上仍是轻软又熨帖的温度。
她唇畔笑意同慈和?的眼神一般,是潺潺如水的柔软:
“阿娘知晓的,我的狸狸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阿娘骄傲极了。”
她这么说着,却好似并未听到?女?儿的渴求,并不回答。
只故作凶狠地?肃了神色:
“你那阿兄是个坏的,竟敢这么逼迫算计你。”
“狸狸别怕,等阿娘入他的梦,去好好吓他一吓!”
元承晚听着阿娘这般话语,满腔酸楚一时都被冲淡,忍不住破涕为笑:
“哥哥也不容易的,阿娘,我不怪他了。”
美妇蹙眉轻叹,抬起?一片轻软若流云的衣袖,轻轻拭去女?儿粉面上的泪痕:
“怎能不怪,你是阿娘的小姑娘,是阿娘费了千辛万苦之力才生下?的小狸狸,凭什么要受他的欺负算计。”
元承晚更深地?埋进阿娘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母亲的温暖。
可听到?这里,她才仿佛忆起?什么,似乎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却被死死压制在记忆深处。
良久,她头脑中?终于透出一丝灵光,喃喃道:
“阿娘,我也做阿娘了,我也有我的小姑娘了。”
美妇拊掌而笑,语气快活又婉转:
“当真呀?好好好,狸狸果真是长大了,那你家小姑娘不知有没有随了你的模样,生的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