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自从十二岁那年被师无为分魂,这些年来一直是魂魄残缺的状态。魔魂在体内复苏时,他还担心被发现,小心翼翼的藏着。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修为越来越高,魔魂都搬了家,依旧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他一直以为这个秘密不会有人发现,可是他和亲爹见面不到半天,就被察觉到异样。
“谁做的?”陆晚夜追问道,他面上没有怒容,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但陆行渊能够感觉到他生气了。
陆行渊没有隐瞒:“师无为。”
陆晚夜蹙了蹙眉,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端着茶杯,看着碧色的茶汤,一时有些气闷。他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却事与愿违。他唯一的孩子,遭受了太多的委屈。
陆行渊不愿见他自责,道:“都过去了。”
他从天衍宗离开那天起,他就彻底地和天衍宗的一切说再见。过去的痛和泪被他化为修行,就算提起来也不会觉得难过。
陆晚夜哑然失笑,明明该由他来安慰陆行渊,结果却反过来了,他为陆行渊感到欣慰,但也不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事,怎么能过去?”
陆晚夜放下茶杯,看向头顶盛开的海棠,他沉睡了两百多年,醒来后物是人非,仅留一抹残魂在人间,还不能离开这个小世界。
外面的事他纵有心也无力,但若是觉得他就这般认命,也未免太小瞧他了。
“师无为刁难你,多半是我和你娘的缘故。你娘身为人族的第一美人,爱慕者众多,师无为也不例外。他们师兄妹,青梅竹马,确实会不甘心。”
陆晚夜又一次提到云棠,头顶海棠花未眠,他若有所思,许是在回忆和云棠有关的点点滴滴。
陆行渊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棵树,但因为从小到大,身边最多的花就是海棠花,他一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此刻见陆晚夜睹物思人,他后知后觉,从魔族到天衍宗再到王朝,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海棠花,是因为云棠喜欢。
他爹并没有忘记云棠。
陆行渊只觉如鲠在喉,如果云棠仅仅是对他不好,他可以不在乎,可云棠再嫁他人,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娘亲。
陆晚夜的情深就像是一场笑话,陆行渊心里堵的慌,端茶自饮,泄了心思。
陆晚夜垂首看着他,道:“怎么了?在生你娘的气?”
陆晚夜的话里是陆行渊熟悉的维护,在他小时候,这样的口气实在太常见。他的父亲包容博爱,把他和云棠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始终如一。他总是这样温和,不曾有过重话。
陆行渊替他感到难过,没有办法看着他沉寂在这样的欺骗中,一时嘴快道:“她嫁人了。她嫁给了谢道义,我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仅仅比我小十二岁。”
陆行渊抬头去看陆晚夜的脸色,正对上陆晚夜垂下来的视线。和其他魔族不同,陆晚夜的瞳孔带着一点暗沉的赤色。他若是敛了笑意,这双赤瞳就会显得格外的深,让人完全看不透。
陆行渊被他这一看,不禁有些后悔,他不该说的那么直白。可是他仔细一想,陆晚夜表现的有点奇怪,他太过平静,没有丝毫的愤怒,仿佛这件事就是如此。
陆行渊大为不解,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陆晚夜点头:“不意外。”
当初顾决能够利用云棠接近陆晚夜,自然也能再利用她接近谢道义。只要顾决不满足于自己内心的欲|望,云棠就永远是他手上最好用的一颗棋子。
说什么唯一的亲人,不过是加以利用她的美貌和天赋。
他把她嫁出去,达到目的后带回来,然后再嫁出去。
陆晚夜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他没有多言,岔开话题道:“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我们改日再谈。出去吧,免得他们找不到你。”
陆行渊欲言又止,陆晚夜前倾身体,目光和蔼:“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你才回到魔族,要学的还有很多,我错过了你的年少,不会再错过你的将来。”
陆晚夜原来的计划是把陆行渊扶养成人,但陆行渊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的计划就要变一变,比如教陆行渊如何做一个魔君。
他这个当爹的,总要有点当爹的样子。
“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的存在,长命锁只是长命锁。”陆晚夜严肃地叮嘱了一句。
他的存在和长命锁息息相关,就算只是泄露了一星半点,对于有心人而言,也足够让他们抽丝剥茧。
陆行渊记在心上,长命锁沾了他的血,便认他为主,这个小世界同他息息相关,想要离开只是动一动念头的事。
脱离小世界回到床上,长命锁又出现在陆行渊手心,上面沾染的血迹全部消失,银白发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