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初默默应下。
次日,季初换了一身极其不起眼的男装,低眉顺眼地跟在春风得意的施副指挥身后充作侍从,两人一同进入了守卫的密不透风的潞州别馆。
施岐的地位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葛知州对他更是多了几分满意,一只胖手拉着他不停地说起自己的女儿多么的贤惠貌美,恨不得当即就把女儿嫁给他。
季初一动不动地站在施岐的背后,听着葛知州絮絮叨叨的话心中莫名对他多了几分同情,经池严提醒,施岐的身份在进入潞州城的时候改动过,他现在是施家旁支的子嗣,父母皆去世好几年……然而现实却是施岐的孝期还没有过,根本不可能谈及婚事,当然他不能在葛知州的面前道出内情,此时只能用沉默应对。
“其实老夫家里也有一个如珠如玉的女儿,先前一直舍不得嫁出去呢。”不止葛知州,潞州城其他的官员也看中了施岐这个平步青云的年轻郎君,纷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施岐的婚事。
“家中清贫,囊中羞涩,某暂无成亲打算。”
“多谢各位大人好意,然某相貌丑陋,身无所长配不上诸位娘子。”
“先父临终前有遗愿,某命中有劫,要立下功业才能成家。”
施岐干巴巴地一句一句婉拒,季初在他身后听得嘴角直抽搐,悄咪咪地摇了摇头,这些理由在那些抱着主意招他为婿的官吏面前根本就是纸糊的。
果然,当场就有人眯着眼睛冲他发难了,八字胡一撇眉一皱开口,“这等借口实在敷衍,施指挥莫不是看不上我等的女儿,在诓骗我们?我倒是听说施指挥一直住在季府,男未婚女未嫁,指挥千万不要是看上了那位季尚书的女儿吧。”
“施指挥英勇可嘉啊。”
“那位季尚书的女儿可是……可是侯爷先前的夫人?”
“嘶,听闻胡家就是因为上门求娶季家女惹怒了侯爷,胡家五郎不到一日的功夫就死了。”
“快闭嘴,侯爷来了怎么办?新到任的通判大人和侯爷是至交……”
“你说,侯爷目前还未成婚,那些送来的女子也没碰过,心中是不是还惦记着季家女?”
说来说去,竟然又牵扯到她的身上,季初侧耳听着,默默地绷紧了脸,聂侯爷不碰那些女子和她有什么关系,肯定是心气高挑剔没有喜欢的女子。
还有,她心下一动,想起了“他”哭着控述那些女子脂粉味过重……
然而,在季初兀自陷入沉思的时候,场中赫然迎来了一位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姿态风流,桃花眼迷人。
“诸位大人替我接风洗尘,长意感激不尽。”卫长意身着淡绯色的团绣官服,笑吟吟地同潞州城的官吏们打招呼,然后被迎着坐在了上首,葛知州的对面。至于最顶上空着的那个位置,自然是留给定北侯的。
季初惊得抬头看过去,瞬时明白了卫长意就是潞州城新任职的通判,顿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凝聚,吕通判的倒台怕是聂衡之有意为之。
卫长意外放在潞州做通判,其实比不上大理寺卿丞地位尊贵,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聂衡之迎来了聂茂之,也大有长久停留在潞州城的意思。
他们想做什么?
卫长意身为潞州城的新任通判,担着定北侯好友的名声,他坐下没多久,现场就变得其乐融融,没人再敢不识趣地提起施岐的婚事,提起曾为定北侯夫人的季家女,清一色地全部在有意无意地恭维卫通判。
此时的天色微微暗,而最上面的位置还空着,不一会儿仲北出来告罪言侯爷伤势复发正在药浴治理,请诸位尽情尽欢不必理会。
话罢,他扫过一干人等,目光微不可查地在施指挥身后停留了一瞬,随后如常离去。
卫长意向来是一位能言善道长袖善舞的妙人儿,闻言想都不想就拿起酒杯与众人痛饮,口中还笑道,“这么好的酒衡之无福消受,真真可惜了。”
众人一时忙着与他对饮作诗。
欢笑之中,施岐借口略有酒醉起身走一走吹风,成功带着季初离开了宴会。
别馆的面积其实不算特别大,前院用来设宴,中间隔了一处院子住着定北侯这些时日收下的莺莺燕燕,再往后经过一个小花园就是定北侯居住的地方,关押沈听松的位置就在其后一个破败的小院子下面的地牢里。
天色渐晚春意却十分盎然,季初跟着施岐略往后院走了百米,闻着芳香浓郁到已经刺鼻的气味不禁拿袖子挡在鼻间。平心而论,小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虽然红绿交错生命力旺盛但出不来这么香的气味。
瞧见了她的举动,施岐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附近的一处,小声道,“娘子,这里面住了许多,许多浓妆艳抹的女子,脂粉味重一些,可能,可能侯爷就喜欢这种吧。”
季初微微一愣,杏眸含着疑惑,以前那人虽然喜欢精美华丽的衣饰,但对香料一直淡淡,唯独在她身上“作恶”后热衷亲手为她涂抹脂膏,那脂膏的气味也只是比平时浓了少许。
不过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疑虑一闪而过就罢了。
他们脚步匆匆,索性别馆里的下人大多在前院服侍,一路上走过花园的时候没有遇到人,只是他们即将走出花园的时候,施岐被一人唤住了。
“施副指挥可是有意来迎我?”熟悉的声音让季初默默低垂了眉眼,这人是聂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