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声音里,却没听见那小丫头脆生生地叫他“秦璋”。惦记着她总是无忧无虑的小脸儿,他忽然变得镇定,只是觉得一颗心就那么缓缓沉下去,沉进了望不到边际的深渊。
“安将军,”秦璋摁住突突跳疼的额角,望着那个男人挺拔的脊梁,声音沉得如一口古井,“为她立个牌位,待她及笄,我便用八抬大轿抬了她回去。凤歌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
秦将军敛袍跪下,叩首谢恩,“臣,叩谢殿下。”
一滴清晰的水渍,在秦将军冰冷铠甲下的地面上,缓缓晕开。
一场避无可避的宫变,秦将军把女儿推了出去。两辆马车同时从宫中驶出,一辆向南出城,一辆向西去将军府。宫中有内侍看见秦将军怀里抱了个丫头钻进马车,也瞧见二殿下从容不迫地上了酒儿公公的马车。
那么,到底该追捕哪辆,这事,根本不必合计。
六、
秦璋独自坐在紫藤架下,手上托着一盒一盒的糕点,腿边的竹架上摆着一本一本的话本子。
凉风拂过,落叶打着卷儿从秋千上飘落。
寂寞,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孤单。
35第三十三章 糕点铺一叙
摇曳的烛光下;我与秦璋的影子被一晃一晃地映在墙上;看起来惬意又和谐。
我捻了几粒黑子就着小皇帝留下的残局随手摆了摆,毫无章法地把秦璋的一片白子团团围住,然后欢乐地将白子收走后,才与他道:“狐狸,你今日是不是就在糕点铺子外面来着?”
秦璋掀起眼皮来没所谓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否认;“恰巧路过罢了。”
于是我继续欢乐地用黑子围住白子;边围边问:“然后;你就报了官府?”
他捻起黑子来开始帮我一道围住白子;“封丞相彼时正是要天雷勾动地火,我若横插一脚岂不坏了气氛,所以不如叫官府的人来搭救你于水火之中。”
我托起下巴眯着眼看他;“狐狸你太狡猾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看我,道:“一般吧,也没有太狡猾。”
然后我两个的对话便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收尾,十分地令人欣慰。
夜里起风的时候,我瑟缩在厚实的大棉被里,开始辗转反侧。
狐狸这个人,啧,着实是个摸不透的人。
他的师承,我一贯都晓得,但他的家乡何处,双亲是否健在,他是否与双亲同住,有没有自个儿独立的房屋和马车,我都一概不知。
可他却总是半认真半玩笑地将我当做是他的小媳妇,这偶尔会叫我很是郁闷。因在我的心目中,他原应该是和小花凑做一堆的,所以时间一长,我就默默认为他这么是在拿我当个解闷的花生,结果郁闷之感更胜。
但其实起初的时候,是我懒得去追问有关狐狸的种种,到了后来,我们大家已十分熟悉,就又觉得不必去深究他的来历。可是最近这只狐狸愈发让我感觉不良,结果就搞得那簇早已熄灭的小火苗熊熊燃烧起来,叫人心里像猫抓似的十分想知道他到底是哪个庙的和尚。
所以这都要怪我的记忆力不甚良好,因为兴许在多年以前,他就告诉过我这个事情,只是后来我自己默默地给忘记。如今若是贸贸然去询问,保不齐就要被狐狸嘲笑一番,抑或是被他误会我要将自个儿嫁过去,这就十分不妙了。
于是就在这个寒风呼啸,枯枝摇曳的夜里,我的脑海中布满了各种有关狐狸的奇思妙想。
第二日晨起,秦璋照例没有在这方小院里,所以我也就拾掇一下,带了些碎银,出门去了结一个本该昨日就了结的事情。
我的方向感不好,所以在去城西的路上就颇有点坎坷,半路上甚至瞥见了狐狸那个正值装修期间的“拈花茶楼”。于是我就啧啧感叹,他果然是个钱罐子来着,精打细算地四处捞钱。
但好在拈花茶楼距离芙蓉糕点铺只有那么两条街,我兜了几圈也就兜到了芙蓉的大门口。
铺子里面,依旧是那个叫做六六的伙计在忙前忙后,芙蓉掌柜斜倚在角落里边嗑瓜子边瞧着个话本子,甚是悠哉。
于是我踱过去抬手敲了敲木头柜台,和顺道:“掌柜的,我来取昨日落下的几包糕点。”
芙蓉掌柜掀起眼皮来看一看我,扑哧笑道:“你怎么出来的这样快?难不成是越狱了来着?”
我撑着头想了片刻,诚实地摇头,然后又念起一事来,忙说:“唔,掌柜的,你手里那个话本子还是昨日的那个不?”
芙蓉掌柜将手上的话本翻过来瞧了一瞧,无所谓地说:“不是了,那本没什么意思,是讲个姓沈的女将军的故事。如今这本就有意思得多,说的是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的事……诶?看你眼巴巴的,要不要看?”
我遂大喜,发现此掌柜与我甚投缘,赶忙点头如啄米,伸出双手,“甚好甚好,此话本恰能拿来解决我几日忧思。那个,我还有个稍微非分的请求,你能不能再多借我几本,我此番离家的时日恐怕要有些久。”
于是芙蓉掌柜同情地看看我,说:“既然都逃出来了,那干嘛又要回去?”
我一时气短,愁苦道:“我当真没有逃出来。”
芙蓉掌柜不耐地挥一挥手,与我道:“罢了罢了,你这个人不实诚,不与你说这个了。那什么,六六,去取昨日这位半路被抓走的客人落下的糕点。哦,顺道把马蹄桂花糕也称半斤拿来。”
我郁闷地看着芙蓉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