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叔叔,如果这次阿南还是不愿意认您,您该怎么办?”
“认也好,不认也好,我老了,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走完一生。”他看着软塌上紧闭着双眼的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这世间每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度过一生,哪怕此生无所作为,平安才是至关重要。
但,又有那一个父母不希望听见自己的孩子叫‘爹娘’呢。
“放心,等阿南醒了之后您在解释一番,他会原谅您。”
弈承嗯了一声:“但愿如此。”怕只怕这孩子醒来之后连面都不肯见,还不如他那个小徒弟。
他忽然想到了暮楚,以前来到南陵的时候也见过那孩子一面,只不过当时的暮楚才十六七岁左右,满是少年的青涩,那时候晏南还在勾栏院,现在不过是过了几年的时间,那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位帝王。
眼中的狠厉是他最熟悉。
深不可测。
但看着他和阿南之间的关系却有些微妙,见到师父中毒晕倒,并不是徒弟师父之间的关怀,那种眼神,好像男女之间那种流露出来的情谊。
弈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不是没听说过这里也有着断袖的风俗,只不过阿南追求者怎么都是一群毛头小子。
他感觉到一阵头疼,问道:“那个东岳皇也是阿南的追求者之一?”能有这么强大心理的父亲,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楚衡一愣,随即说道:“不,他是您未来的儿婿。”
弈承:“”
等等,他需要缓缓。
然而南陵这边,云青放走暮楚后,本以为他不会兴兵,但也低估了暮楚的手段,东岳直接放出消息,说皇上出使南陵遭遇了刺客,而刺客就是南陵皇后娘家中人。
两国之间要开战,绝对不会找不到理由。
刚结束不到十年的战争又一次拉开帷幕,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夹杂着骑兵的马蹄声,大陆上再次陷入了战乱之中。
冬去春来,已经过了年,城中的枯树已经冲破雪地开始发芽,南陵在这次战役中注定是失败的一方,在历经四个多月的日子里,东岳军队愈战愈勇,连续拿下南陵十几座城池,再过一关,那就到了王城了。
不知为何,这次南陵节节败退也去求了以往交好的邻国,无论是谁,都是没有一位国君答应。而作为同盟国的漠北和北国更是直接撕破脸皮,虽不出兵,但一直供给着东岳粮草。
王城之中,甚至可以看见有的百姓急急忙忙的身影,他们背着包袱,朝着城门口跑过去,老人牵着小孩儿,男人牵着女人,富人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王城中已经充满了破败的气息。
百姓都知道这次南陵必败,收拾着包袱逃难去了。
云青伫立在城墙之上,看着只出不进的百姓,一个个离去,多可笑,多么讽刺,以前的南陵王城多么繁华似锦,而现在呢,人人都知道前线守不住了,准备逃命。
这王城早已经不见了往日的繁华。
“皇上,天冷,您还是尽早回宫吧。”皇后拿着一件披肩系在了他的身上。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他不该嫉妒晏南的权力,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去招惹暮楚,不该让南陵毁在他手里。
也许晏南说的没错,他是一辈子比不上云镜,因为在信任这一方面他就输了,听信奸臣,却害了两代忠臣。
云青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他拉紧了皇后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舍不得放开。
战争的风声早就蔓延到了北国境内,楚衡在皇宫里修建了一处小院,里面布置得和晏南在南陵的住所一模一样,有着他最喜欢的花花草草,连带着去年在花神节赢来的梅树种子都挖了一个坑悄悄种下。
楚衡觉得,过几年就可以看见一株成熟的梅花树了吧。
但是,也可能没有机会。
房间里,晏南还是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的血色尽管逐渐恢复,但还是久久没有醒过来,就好像以前进入梦魇一般。楚衡坐在床边,拧干水盆中的方巾擦拭着晏南的手。
他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南陵和东岳开战了,没有晏家的南陵真的是节节败退,云青现在肯定也是气的跳脚吧。”
“你的阿楚现在也是让人刮目相待,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朝中,他的手段不是一般的上位者可以比拟,你醒了以后要是看见这么出息的暮楚,也会觉得高兴,他的父皇母后肯定也会为他骄傲。”
“你守着这么多年的秘密也终于可以托付给他了。”
楚衡就像是在对着一道空气说话一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突然,他脸色变了变,猛地捂着嘴咳嗽了一番,松手时掌心里已经多了几滴血。
黑色的血迹尤为的刺眼。
他伸手擦掉了嘴角残留着的血迹,俯身在晏南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快点儿醒来吧,我怕没时间见你为我弹一次琴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眼中的苦涩尽数化在这个笑容里。
醒来吧,是该醒来了,晏南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在一片黑暗之中漫无边际的行走着,每次走得没有力气的时候,总有一道声音督促着他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