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蹙了蹙眉应道:“我没有见过也没有问过,怎么知道他们是男是女?这些无聊的事情就不要拿过来烦我了。等我找到了我爹,你问他去吧。”最后一句,归隐说得很小声,可还是落在了归清的耳中,惹得她眼眶一红,似是下一瞬间就能够淌下泪来。脑子中浮现了晏歌的面容,她对归清的怜惜之意荡然无存,只是觉得心中烦闷,一扭头就打算离开这院子,放归清一个人在此冷静冷静。
院子里有棵树,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归隐仰起头望着那株大树,当初晏荆就藏身于此树上。若是晏荆,她就无从识得晏歌。静静地站在了院子中,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刻。相逢与不逢,都是说不清的事情,到底是自己游戏江湖?还是被江湖给戏弄了一把?
脚步声与哽咽声从风中传来,归隐还没有动,归清便已经掠了出去,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和委屈愤恨都发泄在了这个擅闯院子的人身上。归清的武功不是很高明,可这来人的功夫更是差劲,只不过是轻轻的一掌,她就倒飞了出去,若不是归隐接住她,恐怕已经摔在了墙上。“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归清娇斥道,俨然一副院子主人的做派。
那小姑娘胸中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又开始哽咽与抽泣。归隐将她放了下来,用劲地拂了拂衣袖,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厌恶。归清注意到了她的这抹情绪,便猛地向前走了一步,一巴掌甩在了那小姑娘的脸上,喝问道:“你哭什么哭?还没有回答我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那小姑娘几乎被吓傻了,只是瞪大着眼睛望着归清。
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归清扬起了手,下一巴掌又要落下时候,她的手腕被归隐给抓住,还没等她询问的话到了嘴边,自己整个人,便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稳不住身形。又气又怒,原本强忍着的泪水此时终于吧嗒吧嗒地落下。
归隐可没有心思理会归清,她认识这个小姑娘,是潜江桑府的人。蹙了蹙眉头,她问道:“桑不留派你来这儿来做什么?”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抓住了归隐的衣袖,大喊道:“归姑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她、她被人追杀了,我们桑家死了好多人。”
归隐眸中掠过了一道忧色,她哼了一声道:“你应该去朝暮门搬救兵,而不是来找我。桑不留这回又得罪了哪一个人了?”
“那、那来杀我们的就是,就是朝暮门的人!”小姑娘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小姐她救了朝暮门的楚细腰姑娘,现在被他们的门主给赶了出来。这样还不够,朝暮门要将我们桑家灭门,他、他们派来了很多很多的人,小姐快要支撑不住了!”
楚细腰又干了什么事情惹怒了楚云朝?还有桑不留又怎么跟楚细腰勾搭上?难道因为藏了一个人就要被灭门?归隐可不觉得事情会如此简单,心中冷冷一笑,她将自己的袖子从那小丫头的手中抽了回来,冷声问道:“朝暮门派了哪些人?忘尘阁的‘七杀’有没有掺合其中?”
“没有。”小姑娘摇了摇头道,“一个没有手臂的男人、一个大和尚,还有他们堂中的弟子。他们要小姐交出楚细腰,可是小姐说什么都不肯。”
没有手臂的,那一定是在三元里捡了一条小命的“无臂”赵开堂,至于那位和尚,只能够是朝暮门的“千臂”善觉大师了,这人曾经是少林弟子,后来因为犯戒被逐出了山门,转而投靠在了朝暮门下。出家人要多行善事,可他偏偏要行恶事,听说他脖子上挂的那串佛珠其实是用被他杀害之人的头骨给打磨的。
“好,我跟你去潜江。”归隐应道。
“不行,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归清听了这话立马揉了揉眼,叫喊道。
“才不是!我们小姐她、她真的……归姑娘,我求求您了,小姐她真的快撑不住了。”桑家的那小姑娘有些紧张地喊道,生怕归隐因为归清的一句话,而又改变了主意。
“行了行了,别哭了。”归隐很不耐地说了一句,就算是个陷阱她也要走上一遭。桑不留毕竟是她的朋友,就算此时的她们已经分道扬镳。如果她是真的遇险了而自己因为怀疑不去救,那定然会抱憾终身。淡淡地瞥了归清一眼,她又道,“你留在江陵,如果你有我爹的下落,你就去找晏歌,她会帮你的。记住,是晏歌,而不是晏家的其他人。”
“如果晏歌来找我,你就告诉她我去潜江帮助桑不留了,很快就会回到江陵,让她不要担心。”
第64章
潜江这个地方,对归隐来说并不陌生。一是她惯来喜欢游历四方,二便是因为桑府在此地。上一回来此处,是为了送晏歌前往散花宫,而这一回心境比之前回有万千个不同了,没有桑不留在剑,也没有她的笑在城门外等待着。桑府的那个小丫环很急,明里暗里地催促着,似是怕归隐会反悔,有那么一瞬间,归隐以为这其实是桑不留设下的一个陷阱,目的是替朝暮门除掉自己这个大敌。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草木枯黄,北雁南飞,连带着那暮色都笼着一层阴沉沉的色彩。一年中的秋冬、一日中的黄昏,如人之老时,不管是年轻人亦或是老年人,见了此情此象,都会生出一种慨然来,或登楼而高歌,或临江而长叹,有才者留下几篇诗章供江湖人传唱;而好武者,从这沉沉暮色中悟出一种长河落日般悲壮的精妙绝伦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