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里坐了七八个大汉,听她声音,都知道她是个女娃,但这样无所畏惧的模样,即便是以彪悍冠名的小镇,也没见过这等浑然天成的土匪。那股野性仿佛就是骨子里自带的,任谁也模仿不来,所以纷纷扭头看向她。
这不经意的动作,就连她本人都惊呆了,他爹耳提面命十几年的规矩一样没学到,反倒是四年的山贼行头让她根深蒂固。想想都觉得这些时日待在皇城,委实太难了!
小二端来酒,非常不客气,服务态度差到极致,就更谁掘了他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那般,一脸愁云惨淡,随手把碗和酒往桌上一扔,吐出句:“二十两,赶紧付钱。”
钟离思低头扯了抹笑,也不恼,这家店的特色,向来如此,无一例外。
她掏出一定银子扔了过去,霸气道:“不用找了!”
那小二哼了一声,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恨不得说上一句“我也没打算找给你”。
钟离思把玩着酒杯,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只听一人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官家找什么狗屁钦犯,挨家挨户地搜,狗日的,刚盖的新房子,直接给老子捅烂了大半。没搜到人也不提赔偿什么的,拍拍屁股走人,你们说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
这久违的糙话,钟离思被呛得不轻,她想不通上辈子怎么能在这里待上四年?不过赵焯等人还真是过分,找人便找人,拆人家房子作甚?
一人附和道:“听说那家倒霉蛋是被流放的,昨夜里被杀了十多个,哎哟,别提有多惨,一群老弱病残,个个被抹脖子,那嚎叫声,阴风惨惨的,整得老子门都不敢出。”
钟离思听罢,手抖个不停,“砰”一声响将碗砸至桌上,那碗四分五裂。
屋内传出一声:“赔钱,十两。”
她也不管,扭头问那几人,“全死了?”
一虎背熊腰的人白了她一眼,回道:“要全死了还好,那样官家的人也该滚回去了。就是跑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当官的这会儿正满山搜捕,那么多兵都在找,迟早被捅成马蜂窝。”
听他说完,钟离思空坐了须臾,起身往深山走去。
“喂,你个天杀的,陪老子碗钱……”
十月的寒冬,几乎所有树都枯萎了,满山遍野的红叶堆积如山,美中透着凄凉。
离思一边赶路一边想:如果说广毅是萧祁墨的人,那么皇上绞杀广毅一家只有一个原因,杀鸡儆猴!既是杀鸡儆猴,今日的广陵必死无疑。
上山途中,离思超了好几条近道,尽可能避开赵焯的追兵。
“找到了吗?”
赵焯一身黑色长袍,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却不是个善茬,他将手放在侧弯上别着的刀上,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