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抿了口茶:“呵,我什么岁数,那百里小子又什么岁数,叫我去跟他争这个剑尊?这不是以大欺小么?”再说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已经没有太多能值得他在意了。
叶炽:“那您那天弄出个少年郎模样来打我,就不是以大欺小了?”
“……哦这。”顾逸一噎:“小孩家家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好好吃茶!”
叶炽将一杯茶灌进了肚里,她明明都成了师叔师叔祖了,又退回了小孩家家的,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有谁能懂?
非常不一样的,再往后的几站,顾逸都没提假扮乞丐了。
他仿佛忽然间收拾了情绪,变得严肃起来。
这种情况,叶炽没办法了解原因,只能尽量的小心,不惹他生气。
两个人从东往北,走得慢慢悠悠,不知不觉半年时光转瞬即逝。
待到又一年霜雪满天,叶炽跟着顾逸来到了一处无字碑前。
“跪,拜。”顾逸说完,自己率先跪了下来,叶炽却忽然想起当初在试炼场中的情况,如此,不免就有一丝的疑虑。
顾逸叹了口气:“罢了,距离你还是太远了。都是我那一辈的老家伙们,也不知道都投胎没。”
叶炽答道:“清风朗朗,感受不到丝毫阴霾,应该是都投胎了。”
顾逸露出苦笑:“只是个衣冠冢,那么多人,我只带出来时鸣的一片衣角,现在怕是连这片衣角都没了,你当然感受不到阴霾。”
叶炽不知他口中的“时鸣”是谁,甚至不知是具体的哪两个字,只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惆怅。
原来,活得久了,并不表示会忘记过去和故人。
她跟着跪下,叩拜。
心里头竟然生出丝丝缕缕的凛然之意。
“咱们剑宗的雪最好看,老祖可要回宗?”说来也巧,这个位置竟然在师姐历练处的遥山镇不远,要是走路的话也就一天的路程,御剑就更快了。她刚才试着给师姐发了个传讯符,师姐那边还没有回应。
不过,她都出来好几年了,师姐接的那个任务并不难,应该早都完成回宗了吧?
她这次沿途收集了不少好酒,都是给师姐的。
顾逸也把自己攒下来的好酒撒在坟前:“老伙计们,来喝酒了!”
酒水氲湿地面,酒香散落在空中,零星的浮沫点星沾染到雪花之上,再随着雪花慢慢落下,如此这般,酒也似过了一个轮回,就仿佛真的被顾逸的那些“老伙计们”喝了一样。
见顾逸一时半会儿不愿意走,叶炽干脆席地而坐,就好像她也列席了一般。
顾逸借着酒劲儿,在坟前消磨了两天时光,醒来后拍了拍眉头发顶全是雪的叶炽:“走了,回宗去。”这小丫头,说睡就睡,比自己睡得还沉,这是多信任自己这把老骨头?
叶炽揉揉眼睛,抖了抖身上的雪:“好咧。”
想起回宗,顾逸又有些烦躁:“这些小辈们密密麻麻的,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要不你自己回去,我再在外头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