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黄粱北部的墨阙与地戍,然后再越过重重青山。
可能会跋涉一些不知名的小河,经过一些无人问津的溪流,再走过一些小小的村落。
大约便是白河境内。
再穿过了某处山崖,从崖底走出来,人间一片豁然开朗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一条颇为梦幻的大河。
牧云河。
白河之名,亦是由此而来。
当然,这并非是这条不知从何而来的大河之水是白色的原因。
而是因为无论人间风雨如何,这条安静的流淌着的河流之上,永远静谧地萦绕着许许多多如同乳水般流淌的白色雾气。
远远看去,如同大河自天上牧云而来人间。
是以叫做牧云河。
这条河流贯穿的那段人间大地,便是白河全境。
有姑娘穿着青花长裙,拄着一截沾满了泥土的树枝,背着一个厚重的包袱,穿过山崖走到这里的时候,蓦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小时候听说的那些故事是真的呀。
姑娘怔怔地向着河边走去。
然后在那里将手里的树枝放下,蹲了下来,低头睁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却依旧没有看见那种极为清澈的河流与浮游于表层的乳色之间,究竟是在哪里开始分层的。
姑娘今日已经走了很久,身后的暮色渐渐将要铺天盖地的洒满人间,于是连那些大河之上的雾气中,也带上了许多微微橘色光芒。
人间上下,如一辉煌。
姑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蹲在河边独自笑着,大概是在心里记下了某件将来要与爱人一起做的事情。
比如在暮色时分一齐在牧云河边走一走。
看看暮云合璧。
看看落日熔金。
看看那些河上的如水的雾气,将人间上下朦朦胧胧地合二为一。
姑娘应该是在想着这样的事情。
所以开心地笑着,然后把包袱放在了一旁,低头从河中鞠着极为清澈的河水,干干净净地洗了把脸。
然后又脱了鞋袜,打算在水中泡一泡走了一日的脚。
只是光脚踩在河岸卵石之上,却又有些犹豫。
白河的人会不会允许有人在这里面洗脚?
姑娘坐了下来,一只脚掌踩在鹅卵石上,一只脚掌抬了起来,歪着头很是认真地思考着。
想了很久,姑娘想起一路走来的时候问的那些路,村子里的人们并没有特别地提醒这里不能做什么。
那应该便是不会有什么禁忌。
姑娘如是想着,然后稍微撩了撩青花裙摆,舒舒服服地把脚泡了进去。
一直到暮色真的洒落人间了,姑娘才把脚从里面拿了出来,干脆懒得穿鞋了,直接提溜着鞋袜,光脚踩着河岸的砂石,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
牧云河水极为清澈,倒更像是古泉水一般,河中没有浑浊的泥沙,河岸的砂石里自然比什么都干净。
姑娘光脚踩了一路,依旧干干净净的,只是有时候会沾上一些落叶。
暮春的阳光并不强烈,所以晒了一日的鹅卵石与细小的砂石,都是带着一些温热,偶尔被翻转过来的,便是一种极为舒适的凉意。
这让姑娘走了一日的疲倦,渐渐地消除了不少。
一直往前走去,却是慢慢地有了一些雨滴落下,黄粱向来多雨,说来就来说走也便走。姑娘倒也不意外,于是停了下来,打开了背着的包袱,在里面翻出来了一个斗笠——大概正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把包袱撑着那么大。
姑娘把斗笠带了起来,正要系系带的时候,却发现系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于是担心被风吹走,便一手扶着斗笠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人间突兀细雨,但是那些暮色并未沉沦下去,反倒是在雨水之中散漫地弥散着,看起来倒像是有人泡了一杯橘子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