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众人皆屏息凝神听着这些消息。
忽酒馆中一人道:“可是,赤焰军怎么会谋反啊?”
酒馆静了静,又一人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梅岭,真的没有人活着了?”一个女子蒙着面纱,怕是这县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个老者长叹一声:“尸骨无存。”
众人又是一静,这些平头百姓畏于皇权,觉得赤焰军谋逆便是天大的罪过,只是这些年,赤焰军驻守北境,护得一方百姓,他们也常年受恩,如今一来,又是愤恨又是同情,倒不知如何自处,更有眼光长远之人想到,若有一日大渝卷土重来,没了赤焰军的大梁,又有何人可以迎战?
梅岭
只歇了半日,素天枢便率领众人出了城,马不停蹄继续向北境奔去,寒风越发刺骨,卷集着雪花呼啸而至,从小没见过大雪的云蘅也顾不得赏雪景,只觉得鼻头和耳朵都要被冻掉,手已经握不住缰绳,差点就从马山跌下去,幸好师兄楚逴手疾眼快地将已经冻僵了的小人捞在自己身前。
云蘅哆嗦着轻声问:“师兄,我们要采什么药啊,那个老头不是说梅岭全是尸体吗?”云蘅实在不明白,难道那药还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至于非要在打仗的时候拼死拼活地赶路嘛。
楚逴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裹进自己的大鼈里:“我们还要等琅琊阁的人,你先睡一会儿吧。”
云蘅再醒来,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处岩洞里,旁边生着篝火,素谷主正和一个白胡子老头用剑在地上比比划划商讨着什么,云蘅坐起身,借着火光才看清那白胡子老头竟是琅琊阁的蔺老阁主。
“丫头醒了?”蔺老阁主背对着云蘅笑道。
云蘅眨了眨眼睛,外边还是寒风呼啸,天色却已暗了下来:“老阁主也来采药?”
蔺老阁主似乎笑了笑,眼底却隐约透着急躁,不断地看着天色:“是啊,采药。”
外边一阵嘈杂,蔺老阁主与素谷主皆是警惕地向外看去,却见楚逴当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似乎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
“师父、老阁主!我们在半路发现了一队人马,除了此人,无一生还。”楚逴令人将担架摆在篝火边。
云蘅倒吸一口气,那人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相貌,呼吸微不可察。
素谷主与蔺老阁主对视一眼,连忙去查看此人的情况。楚逴收了手立在一边,云蘅这才发现他们都穿着大梁士兵的衣服,此刻也是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迹。
蔺老阁主凝眉探脉:“虽几处要害都受了重伤,心脉受损,但却强凭一口心气撑了下来。”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药。
“护心丹?”素天枢惊呼,又不满道,“从我那讨了药材,做好了却也不知分我几颗,秦老头越发小气了。”
蔺老阁主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胡子:“你身强体壮得像头骆驼,自然用不上,如今这不是给你那小辈用上了?”
素天枢本欲撸胳膊挽袖子和这老头打上三天三夜,却在听了最后一句话愣了一下,猛地看向担架上那人:“你说······这是峥儿?”
蔺老阁主伸手指了指那人的手腕,众人皆探头去看,只见血肉模糊间隐约是个手环,然而未待其余人看清手环的样式,却已被素天枢反手遮住:“火上煮了雪水,阿四你取来给他擦净,小心避开伤口。”
蔺老阁主将护心丹塞入那人口中,正想起身,担架上的人却猛地拉住了胳膊,便凭着老阁主的武功,竟也没有躲开一个病重之人,那人声音嘶哑,似乎在说着什么。
“峥儿!”素天枢推开正在擦拭伤口的阿四,俯下身去,“峥儿!你想说什么?”
那人双眼肿胀,半晌才认出眼前人,浑身颤动起来,还未处理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少帅!少帅在北谷!少帅——”话音未落却又昏死过去。
楚逴接着道:“师父,据我们探查的消息,大军主营在南谷,是最先遭到屠杀的,据说先锋赤羽营先一步去了北谷,我们原本想靠近北谷打探情况,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位,将军。”
“阁主!”一个黑影一闪而入,掀起一阵寒风,“谢玉方才下了命令,要火封北谷!”
“什么!”蔺老阁主猛地起身,定了定神,看向素天枢,“老素,看来我们只能提前行动了,小殊那孩子——”
素天枢摆了摆手:“救人要紧。”
天色暗沉,洞中众人皆感受到了一种肃杀之气,远处火光漫天,北谷沦为人间地狱。
北谷
蔺老阁主望向方才二人比划的地面,微微沉吟,便安排了下去,原来他们早已更换了大梁士兵的衣服,在宁国侯谢玉手下的士兵打扫战场时乘机混进去救人。
“北谷两侧均是峭壁,崎岖险峻,谢玉的人马必定在两边谷口放火,阿三已经混入了军队,他会在这里留下一个小口,你们分三组,从这里、这里,还有这个方向进谷,务必尽可能救人。”
情况危急,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应该留在洞中的云蘅也混入了人群中。
老阁主和素天枢分别带人去了谷口,云蘅特意上了北谷南侧的峭壁,火势渐起,热浪扑面,惨叫声不绝于耳,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云蘅抽出一根峨眉刺,借力顺着峭壁攀援而下,她身形灵巧,又自小武艺傍身,在西越烟瘴之地的穷山峻岭中长大,攀援自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