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素天枢又接连点了好几处穴位,依然无济于事。
蔺老阁主也跟着试了试,摇摇头:“不行的,只能等小殊自己意识清醒了。”
“火寒毒,天下奇毒之首,这孩子,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云蘅想起从前自己在琅琊阁的藏书楼里读到的那个记载:伤者全身烧伤,火毒攻心,本已无生理,但恰巧跌入雪窝之中,被寒蚧虫咬噬全身,此虫只有梅岭附近才有,它们专食焦肉,同时吐出毒素,以冰寒之气扼住了火毒,从而形成一种新的奇毒,那便是火寒之毒。身中火寒之毒的人,骨骼变形,皮肉肿涨,周身上下会长满白毛,而且舌根僵硬,不能言语。每日毒性发作数次,发作时须吸食血液方能平息,且以人血为佳。虽然此毒可以苟延性命,不发作时体力也如常,但这样的折磨,也许并不比死了更干净。
烈火,雪窝,梅岭,雪疥虫。
云蘅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那双如寒星的眸子,让她心生怜惜:“能治好吗?”
蔺老阁主叹了口气:“暂无性命之忧,天快亮了,先带着他离开这吧。”
“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说的救了你的人,应当就是有赤焰智魂之称的军师聂真,而这个孩子,就是赤焰军少帅——林殊。”
故尘
梅岭之行已是月余前的事,除了赤焰少帅林殊以及卫峥之外,其余被救下的赤焰残部都由琅琊阁暗中送往各处暗桩蛰伏。
由于被林殊抓着脚腕,故而跟去了琅琊阁的云蘅,终于在老阁主的金针之下重获自由,但她没有离开,她要等林殊醒了,把那位聂真先生托付与她的话完完整整转述才行。
“吃饭了。”云蘅拎着食盒进了卫峥的房间,尽管他受伤颇重,但在琅琊阁、药王谷、浔阳云家三方的好药医治下,半月前清醒了过来,如今已能坐起身来。
而令云蘅惊讶的是,卫峥竟然是自己嫡亲姐姐云飘蓼的未婚夫,难怪一向偏安浔阳济世为怀的云家在这种境况下还贸然出手。
“少帅可醒了?”这是卫峥每日见到云蘅必问的问题。
云蘅摇了摇头,将食盒放在一边,端出药膳来:“老阁主说他一时半会还醒不来,素玄哥哥你还是赶快养好自己的伤吧,梅公子不会有事的。”
二人如今已是逆犯的身份,自然不能再称呼旧名,卫峥被素天枢收为义子,更名素玄,虽还未行拜礼入宗祠,但这称呼已经改了,至于林殊,老阁主只对众人说他姓梅,琅琊阁上下皆以梅公子相称。
卫峥低下头去,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半晌还是接过云蘅手中的粥喝了下去。
云蘅昨日收到了云飘蓼的信,句句凄切,只询问卫峥近况,云蘅却注意到信笺上干了的泪痕。云飘蓼与卫峥的婚约,虽从未张扬,但难免有人记得,如今赤焰风波尚未平息,无数双眼睛还盯着云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云蘅尚不能体会大人们隐忍至极又无可奈何的境况,亦不知如何安慰,便只是安安静静陪卫峥坐着,时而卫峥常以缅怀的口吻谈起少帅林殊,云蘅似乎便能看见那飞扬明朗的少年近在眼前,却转瞬间被无数次出现在梦魇的,如寒星般的眸子打散。
经此一难,恍如隔世。
无论是卫峥,还是尚在昏迷的林殊,亦或是死里逃生的赤焰旧部,都清楚的知道,赤焰军旗,都随着那七万男儿,葬身梅岭,再难燎原。
云蘅其余的时间,都呆在林殊的故尘苑中,云蘅觉得这园子的名字不吉利,老阁主却言此名借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一句,与这苑里的素梅相应。
云蘅见过药王谷开遍满山的红梅,初见这素梅,却觉得清清淡淡,就这样住进了心里,便整日缠着老阁主,从山下搬进了故尘苑与林殊为邻。
这日,云蘅正抱了一捧刚折的素梅,插在了一只青釉瓶中,如往常一般放在了林殊房间的窗前。
每日都有人来替他擦洗翻身换药,以防生了褥疮,云蘅待那人走了,便坐在林殊榻边,叽叽喳喳地讲着每日的见闻。
她在药王谷时,旁人嫌她话多都躲着她,也只有楚逴师兄无奈地拉着她采药,听她唠叨。
云蘅讲着讲着,觉得哪里不对,四处看了看,将目光落在林殊身上,被吓了一跳。
那双寒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醒了?”云蘅跳了起来,“我去喊老阁主!”
手腕却忽然被人拉住,那只手寒凉彻骨,云蘅抽了两次,绝望地看着林殊:“我说,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脚腕的淤青还没好呢。”
榻上之人闻言,动了动眸子,嘴中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云蘅没有听清,她心中一沉,中了火寒毒的人,舌根会逐渐僵硬,不能人言。
林殊又试着说了什么,眼中渐渐惊恐、绝望,突然口齿不清地哭号起来。
“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云蘅眼见着他身上的伤口尽数裂开,染红了绷带,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伸出另一只手压他,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拼得过疯癫之中的人,被甩在地上,后背撞上了桌角,不由疼得倒吸一口气。
活着
林殊受了血气的刺激,双目赤红,云蘅一惊,中了火寒毒的人会逐渐失去人性,甚至嗜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