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晴儿郑重点了点头。
云蘅看了看她,重新披上了大鼈,自来时路往外走去。
谭老板倚着桌子几乎要睡着,被玄关开合的声音惊动,站了起来,发现天已蒙蒙亮了。
“姑娘?”
云蘅揉了揉眉心,连日奔波,又一夜未眠,头隐隐作痛:“送她回去,小心一点,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谭老板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姑娘要继续留在金陵?”
“嗯,我回去睡一会儿,今夜我要亲自去掖幽庭看一眼。”
“什么?”谭老板惊道,“那孩子的病并不十分凶险,咱们宫里也有懂医术的人,能治好的,姑娘何必以身犯险。”
云蘅摇头:“既是祁王殿下的血脉,若是公子知道了,必然更加牵念,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当年滑族璇玑公主便是在掖幽庭里训练出了大批的滑族女子,以致于今日这些人被安插在各处,我们却查不出来,也许我能在那种地方发现点什么。”
谭老板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关于滑族一事,沧巫阁创立之初便有所接触,那个时候云蘅便已经吩咐他探查滑族名单,但到如今也没有结果,实在是他办事不利。
云蘅见谭老板如此,摆了摆手道:“璇玑公主是什么人物,秦般弱只继承了她的十之一二,便已经如此难对付,谭叔不必如此。”
谭老板叹了口气,想了想道:“姑娘,此人真的可信吗?若她生了二心,鱼死网破,我们手里并没有能威胁她的东西啊。”
云蘅道:“曾有一个人与我说,有的人,是永远不会变的,有的情义,也是永远不会变的,我不知当年的皇长子是怎样的风采,但永远有人,都会记着那一颗烈烈昭昭的赤子之心,为他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们何其相像啊,云蘅想,晴儿在那一瞬的眼神,让她觉得莫名熟悉,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亦是她自己的信念。
只为一人,为一颗拳拳之心,为多年前的相遇,甘愿为他舍弃自由,甘愿为他放弃一切甚至生命。
更何况······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云蘅的眼神变得冷冽,她捏紧了手中的药瓶,若晴儿真的生出二心,即便千里之外,自己也能取她性命于无形。
谭老板只觉云蘅气息一变,那在晨雾中纤瘦的背影越发飘渺起来,忍不住岔开话题道:“蔺公子找来的人已经进京了,那位姑娘原本皮相属于中等偏上的资质,只要稍作调整便可。”
云蘅闻言收回思绪,淡然道:“别的不说,首先要把她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给我养好了,琴棋书画她原本就会,但我要她精通,至于媚术,心柳心杨在杨柳心这些年,指导她也绰绰有余了,还要看她自己的悟性,一年时间,我要一个全新的她。”
“是。”谭老板应承道。
“还有,”云蘅蹙了蹙眉,“再去派人探查晴儿的来历。”
谭老板不解道:“不是——祁王殿下侧妃的贴身婢女吗?还是,您要查侧妃的娘家?”
云蘅摇了摇头道:“只一个小小婢女,且算她聪慧过人,但我方才讲帝王心术朝局之争,她竟能瞬间领悟,我自幼修权谋之术,她一个婢女又学的什么?更何况,在那样的境况里,王妃与侧妃先后逝世,将幼主托付给一个婢女,而她竟也能保全这个孩子平安长到六岁,这份心智,实在不该是一个侧妃婢女能有的,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祁王侧妃阮氏,小字秀童,出身簪缨世家,一门子武将,连婢女也这般才智过人?”云蘅摇头,“她的言谈举止,绝不会是一个婢女该有的。”
“是,属下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查。”谭老板惊讶了一下便应承下来,又想起方才之事道:“您那只八哥刚刚进了酒楼,可真是聪明,直直进了天字一号房的窗子,小二说无人能近身取信,便只好传了消息过来,您回去看看吧。”
云蘅闻言眼睛稍稍亮了片刻,只怕她自己也不觉,这一刻,连眉心也松了下来,低笑道:“是我不好,这一路光顾着奔波,也没传信回去。”
谭老板恍然:“是公子的信啊,”望了望窗外不知何时停靠一边的马车道,“车来了,您坐车回去吧?”
云蘅点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玄关,出了门,上了那辆低调的马车,一路向邀月酒楼行去。
兴许是太累了,兴许是一封信熨帖惶惶的心,云蘅终于靠着车壁一晃一晃地睡了过去,车夫似乎感受到车内人平静的呼吸,知道她睡熟了,也可以放慢了速度。
只是安静不过一会儿,行过朱雀街时,几位少年打马而过,其中一位口中还嚷嚷着:“景睿也太不够义气了!居然丢下我们自己跑了!”
金陵少年
几人匆匆而过,带起的风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安静姣好的睡颜。
只是除了走在最后的少年,并无人注意,少意识放缓了马速,目光掠过云蘅的脸,帘子落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少年微微疑惑了一瞬,又打马上前赶上同伴道:“哎!你们可知那是谁家的马车?”
少年们闻声回头看了看,齐齐摇头道:“不认得。”
“说来奇怪,刚刚风掀起了帘子,我只瞧了一眼,觉得那个姑娘甚是眼生,不像是金陵人士。”最后的少年道。
便有人调笑道:“既然咱们言大公子都眼生,那姑娘自然不是金陵城里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