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想着,当年十三先生本被扣押,却蒙贵人相救出了宫,为防万一,并没有告诉他梅长苏便是林殊的消息,直至这几年事情明朗,金陵暗桩日渐成熟,才恢复了联系。
“只是,小老儿尚有疑惑,不知云阁主可否解疑?”
“十三叔尽管问,我必知无不言。”云蘅道。
“书信中小主人说,自己以江左盟宗主身份在江湖行事,可是,当年小主人风姿无限,莫说金陵城,天下也少有人不知赤焰少帅,即便是易容乔装,也难保不被高手看出破绽,若再引得悬镜司注意,岂不不妙?”
云蘅微微怔了怔,想着原来梅长苏并未提及自己中毒之事。
十三先生道:“是,不方便讲?那便——”
“不是,”云蘅摇摇头,拣重点讲了那日的事情,“便是这样,他中了一味毒,这种毒乃天下奇毒之首,若要解毒必经挫骨削皮之痛,此后更是音容大改,而且经此大难,公子性格也变了许多,浑身无半丝往日的痕迹,只怕今日就算公子在,您也认不出了。”
十三先生震惊半晌,喃喃道:“究竟是怎样的毒,要经受挫骨削皮之痛,若是,若是长公主知道,心都要疼死啊!”
云蘅抿了抿唇,心中有一丝悲凉,半晌才道:“一切都过去了,十三叔,他如今好好的,您今日既然来了,必定明白公子的心意,金陵城中没有能主大局的人,您是公子的长辈,您一定要帮他啊!”
十三先生闻言缓缓点头:“小主人仍旧信任我,委以重任,十三一定不负所托,助小主人沉冤洗雪,为赤焰正名,云阁主,小主人有何嘱托,您说便是。”
“妙音坊建了多年,一直为江左盟在金陵的暗桩之一,如今虽有莘三姨坐镇,却终究生疏了些,而且她一边忙于整个妙音坊的管辖,也有些顾不过来,所以公子的意思,是请十三叔坐镇妙音坊,主管金陵暗桩。”
“想不到十三有生之年还能得小主人重用!”十三先生惊道。
“其他之事,会由暗桩传给十三叔处理,而眼下有两件重要之事,一时半会做不好,是个长久的事,便由我亲自向先生转达。”
“十三恭听。”
“一来,此前皇宫里的一些暗桩,是由沧巫阁的人安排的,她虽出身江左盟天机堂,却还年轻,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此番进宫便发觉,一部分人藏得过于深了,显得可有可无,并不能发挥作用,十三叔出身宫廷,烦请您多多操心,在宫中暗桩的安排上多下些功夫调整一番。”
“是,十三明白。”
“二来,当年璇玑公主将红袖招留给了自己的徒弟秦般弱,秦般弱如今又投身誉王阵营,十三叔知道,秦般弱同她师父一样,善于用内闱控制朝堂,而红袖招的解语花们训练有素,极擅从客人口中套取有用的消息,所以——”
“所以公子想利用妙音坊暗中看住秦般弱和她的红袖招?”十三先生眼睛一亮。
“正是,说来惭愧,我的人在金陵潜伏一年多,也没能拿住秦般弱的把柄,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也请十三叔留意,哪些人是滑族人,哪些人是秦般弱的眼线,越多越好,但万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稍加留意,公子日后必有重用。”
云蘅自幼习权谋之术,做这些事自然得心应手,十三先生又曾是江左盟在金陵的暗线,处理这些事也是毫不费力,二人很快便圈定了宫中暗桩的布置,以及今后妙音坊的大体路子。
“只是十三心想,妙音坊树大招风,日后公子入京搅弄风云,难免被波及,彼时此中无辜众人,又该何去何从,便想着过几年在西市那边开一家乐器铺子,做备用据点,云阁主觉得如何?”
“有备无患,十三叔所言极是。”云蘅道,想着此番金陵有此人坐镇,必能省一大笔心,即便是秦般弱也不惧了。
十三先生闻言摸了摸胡子,这才笑道:“前些日子,从书信中听小主人说,如今沧巫阁的阁主竟是一个刚过豆蔻的小姑娘,十三心中尚有忧虑,如今才知,姑娘能得小主人重用,实在是才智双全,令十三敬佩。”
云蘅刚欲说话,便见窗外黑影闪过,“呼啦”一声,有人破窗而入,寒风骤然卷进了暖室。
誉王殿下
随着窗户被撞开,寒风侵袭,云蘅神色一厉,抽出腰间软鞭,直袭那人门面。
门外守着的阿寒和其他暗卫们,皆训练有素地隐于各自位置,凝神细听,没有云蘅的吩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十三先生一惊,尚未有所反应,只觉烛光一黯,云蘅的软鞭已经缠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若他敢有半分异动,便会即刻丧命。
“什么人!”云蘅冷声问道。
十三先生微微皱眉,反手锁上了大开的窗户,以防再有人轻而易举地冲进来。
见那人不说话,云蘅微微收紧了软鞭:“说话,本姑娘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那人似乎要吐出一个字,却只吐了口黑血出来,“咚”地砸在地上。
“服毒自尽?”十三先生道。
云蘅眯了眯眼,一步一步小心走近那个人,手中微微用力,将他翻转过来,正面朝上,扯掉那人的面巾后,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才对十三先生道:“十三叔,您可认得此人?”
十三先生闻言走近,也借着烛光细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我这些年大多时间都不同人接触,所见之人少之又少,是不认得的。如果是死士,那更是不知道了,只不过不知是谁派来的,”想到这又是一惊,“难道是誉王?我们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