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缩了缩脖子,在昏过去之前想,苏哥哥生气可比自己受伤什么的可怕多了。
飞流检查完所有的尸体,确定没有活口才回来,冷冽的面容在对着云蘅时流露出一丝担忧:“都死了。”
梅长苏点了点头:“飞流做的很好。”
“蘅姐姐!”飞流见云蘅不醒,有些着急。
梅长苏的月白色的衣袍几乎都被鲜血浸透,有些疲惫道:“蘅姐姐睡着了,飞流去云城的邀月酒楼,把寒哥哥找来好不好?”
飞流用力点了点头,纵身飞出了车厢。
车夫这才看清车内的情况,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姑娘受伤极重?”可他明明看着剑只是斜插进了胳膊,甚至没有穿透,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梅长苏叹了口气:“她的血液不易凝结,一旦有伤口,势必要大量失血。”
车夫想,难怪宗主的神色那样吓人,便立刻催马前行,问道:“宗主,我们去云城吗?”
梅长苏望了一眼怀中面无血色的云蘅:“天黑之前务必赶到。”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心疼
还未至城内,阿寒便已迎了上来,飞流原就讲不清楚,只听什么“蘅姐姐受伤,流了好多血”之类的话,便要把他吓出个好歹,又想着云蘅受了伤,梅长苏身边便没有得力的人,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拿了上好的金疮药,直奔向云城近郊。
“是属下失误,属下应该早些迎候宗主和姑娘。”阿寒人至车前,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忍不住蹙眉,不知道云蘅究竟受了多大的伤。
梅长苏的声音格外清冽:“云城安排妥当了?”
“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阿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姑娘的伤——”
“无事,尽快赶到云城吧。”梅长苏似心情不好,不欲多说。
阿寒看了车夫一眼,翻身上马,护送在侧。
邀月酒楼原就是沧巫阁的暗桩,遍布天下,生意兴旺。
云城位处南北交接,北倚秦岭万重山,南临涴江,南北客商往来多经此城,如今开春,便格外喧嚷热闹些。
尽管夜幕降临,可街道两边的商铺却依然开着门,顾客摩肩接踵,南北的物事在这里都能找到,一些商家为了招揽顾客,连上元节挂的灯都未曾卸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一辆低调的暗青色马车缓缓驶过邀月酒楼门前,未曾停顿,而是拐入了后街,也没引起人群的注意,马车停在一扇门前,阿寒上前用特殊的暗号敲了门,便立刻有人开了门,是一三十上下的妇人,神色精明,轻轻一礼便立刻把门推开,能容得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里。
妇人名唤燕娘,早年间因她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夫家怨她生不出儿子,夺了她的嫁妆,便要纳妾,还要逼她自请下堂,燕娘也是个傲性的女子,当即便丢下一封休夫书,离开了道貌岸然的夫家,辗转病重,被云蘅所救,便安置在云城这一重要地方,负责起了云城的暗桩。
梅长苏当先下车,便见燕娘一礼道:“属下见过公子。”沧巫阁的人都唤梅长苏是公子,只有心腹和旧人才知道梅长苏的身份。
梅长苏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听闻姑娘受了伤,属下已请来了盟里药堂的大夫,在天字一号房备了药,公子您看——”
梅长苏知道云蘅选中的人,一向都不会错,便颔首道:“辛苦你了。”随后立刻转身从马车里将云蘅抱了出来。
站在光下才能看到,二人身上皆是斑斑血迹,云蘅胳膊上的纱布几乎被血浸透,小脸煞白,燕娘微惊,又庆幸每一座邀月酒楼在设计时,除了正堂的楼梯,姑娘特意加了暗梯,从后院便能避开前面,直接到楼上去,否则这样二人出现在客人面前,指不定要掀起轩然大波,没准还会招来官府。
阿寒担心梅长苏,便欲伸手去接云蘅,可梅长苏却不着痕迹地避过:“带路。”
燕娘看着梅长苏抱着云蘅缓缓走远,明明是极为狼狈的,那人却若闲庭信步一般,腰间一方暖玉微曳,月白衣衫在暗夜之中恍若天人。
想着原来公子竟是这般人物,难怪——
在天字一号房里等了许久的老大夫,一见梅长苏进来,便激动地行礼:“小老儿见过宗主。”
梅长苏神色峻冷:“还请您替阿蘅看看伤口。”
老大夫忙不迭地应是,他原就是赤焰军中的军医,因伤了腿不便行军,便被林帅安排在了云城,如今既然知道梅长苏的身份,自然多有激动。
这又看了梅长苏一眼,才去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蘅,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拆了原先包扎的纱布,疑惑万分,这种伤口,换句话说,是极为专业的。
以他从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伤口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的受伤最轻的角度,若是这位姑娘没这样的应变能力,换个角度只怕胳膊都要废了,但也正因如此,这个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到大血管,但如今仍然隐隐渗着血,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疑惑万分,却不敢耽误,叫人端了水盆来,细细沾着擦拭了伤口,军医一向都是给沙场铁血汉子医治的,遇到的都是生生剜肉也不一定皱下眉头赤焰士兵,为防伤口溃烂感染,往往都直接把酒倒在伤口上,如今只是轻轻涂了药酒,老大夫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温柔过,云蘅却还是痛得在昏迷中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