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道:“即便你能得七皇子信任,可若想离间他和那几个人,也不容易。”
“我可没这么想,我们只是要把六皇子扶上位而已,若是将七皇子一撸到底,打击太过,那日后他还拿什么去跟已经是东宫太子的拓跋泓争?你放心,那边有玉姑娘和阿徵,我能应付得来。”
梅长苏叹口气:“我当初留下你,是想护着你,没想着让你卷进这些事。”
云蘅轻轻笑开,目光盈盈:“我知道啊,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能做这些事,是因为有你护着,所以我也不怕。”
梅长苏见到这如天光破开云雾般的笑颜,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云蘅见他不说话,柔声道:“苏哥哥,我知道你麾下能人异士极多,不是我也自有旁人,但这是我想做的,我能为你做的,你就让我去吧?”
梅长苏在这一刻几乎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但是——他也只是移开眸子,看向门外无限光景,平稳了气息才沉声道:“也罢,你想做什么便做吧,只一点,若有差错,你得立刻撤出来,哪怕暴露了我们在北燕的暗桩,你都必须全身而退,听到了么?”
云蘅起身:“那我去做准备啦?”脚步轻快地行至门口,又转身叮嘱道,“我走了自有晏大夫盯着你,可要好好喝药啊!”
梅长苏在那清丽的身影消失之后,低头看向自己苍白无力的双手,有些颓废又厌弃地闭上眼。
阿寒自身后现身,有些担心地叫道:“宗主?”
梅长苏闻言睁开双眼:“她恐怕会将你留下暂代她掌管沧巫阁,你传信给阿徵,若有意外,不惜一切代价护她周全。”
阿寒应了,他知道此番不同以往,云蘅去北燕少说也得两年,这期间便无法随时处理沧巫阁的消息,梅长苏更是诸事缠身,除此之外,自己便是最能掌控沧巫阁的人了。
“宗主也无须担心,姑娘在北燕早有布置,不会有事的。”
梅长苏用手指敲了敲桌案:“她是顾着我的身体,想把此事尽快了解,这个丫头做起事来有股子狠劲,不计代价,我就怕她为了成事把自己填进去。”
阿寒听了这话心中认同,尤其是关于宗主的事上,姑娘从来没有权衡利弊的理智:“属下明白了,属下一定会叮嘱师妹。”
梅长苏点点头,示意阿寒可以退下了,屋子又空了,他不由得叹口气,若非自己身体不济,云蘅也就不会非要自己去北燕,这丫头有时候做事一根筋,只怕到时候凭一个阿徵是拉不住的,自己还是得另想法子。
“哥?”云蘅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院子里的人,飞衍忙于江左盟的庶务,兄妹二人倒是不常相见。
飞衍闻言转身,笑道:“皎皎,过来。”
云蘅走了过去:“快到年关了,我还以为你挺忙的呢。”
飞衍叹气,伸手摸了摸云蘅的脑袋:“再忙也得来看看我妹妹啊,不然你又要不声不响地溜走了吧?”
云蘅瞪眼:“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宗主要对北燕出手了,以你的性子,自然不会安安稳稳呆在廊州了。”复又有些酸道,“我还是你亲哥哥呢,你有时间怎么不帮我处理江左盟的事?”
云蘅嘻嘻笑着抱住飞衍的胳膊:“好哥哥,你能者多劳,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苏哥哥的事,我自然是百般上心了。”
飞衍白了她一眼,直道是女生外向:“罢了,你去北燕万事小心,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宗主来说,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啦,哥哥你好生啰嗦,像个小老头,小心娶不到嫂子。”
飞衍气结,挥手道:“我就多余来这一趟。”
云蘅见他大步走了,才把目光落在另一旁飞衍留下的案宗,随手翻了翻其中大多是北燕皇室的记录,对着走过来的阿寒感叹:“哥哥一向都疼我啊。”
阿寒同云蘅复述了梅长苏交代的事,云蘅闻言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他怎么就不明白,不是非我不可,而是我想去做,他干嘛一副亏欠我良多的样子。”
阿寒道:“人非草木,宗主又怎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姑娘在外奔波呢?只是,师妹那边——”
云蘅威胁地打量了一眼阿寒:“虽说你出身江左盟,但如今可是我沧巫阁的人,我是阁主,你得听我的,阿徵也是,我要做什么,你们可拦不住。”
阿寒心中暗暗叫苦,这姑娘果然是要以身犯险了:“那宗主那边?”
云蘅笑道:“他知道你们拦不住我,会有别的法子的,不用管了,我既然留你在这里坐镇沧巫阁,你可要看紧了,等我回来也许我们就要上金陵了,该收尾的都得动动了,尤其是二月春闱的事,千万办好。”
阿寒点头:“宗主那日也提点我了,您放心。”
尽管第二日要启程,但云蘅一想着自己这一走就是一两年,还是诸多放心不下,翻着最近各地暗桩送上来的消息,连夜嘱托了阿寒许多。
眼见着五更鼓都打了,云蘅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阿寒笑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唠叨过。”
阿寒递上茶:“您就是太担心宗主了,沧巫阁运作至今五年多了,您还放不下心么?”
云蘅喝了口浓茶,忽然道:“当初影子计划我们给北燕也送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