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几人都没有照料孕妇的经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萧景琰问道:“周太医,可要开些什么药服用?”
周院正沉吟片刻:“是药三分毒,虽然如今脉象有些不稳,但这位夫人有内力护身,静养为好,若是殿下实在担心,微臣也可开一些孕妇适宜的药膳来,总比喝药要好。”
“那就辛苦周太医了。”
周院正忙道不敢。
阿徵担心道:“太医,请问我家夫人何时才能醒来?”
虽然阿徵在东宫已经尽量收敛气息了,但是她常年做暗卫的冰寒气息还是让周院正有些不适应,往一旁靠了靠才道:“如果想要夫人立时醒来,微臣施针也可,只是观夫人面相,恐怕近些日子都难以入眠,不如就让苏夫人多睡一会儿,对腹中胎儿也有益处。”
“战英,带周太医去开方子。”萧景琰对外面候着的列战英道。
周院正背起药箱,行了礼退了出去。
萧景琰看了一眼云蘅的面色,不由蹙眉:“苏夫人有医术在身,也没注意吗?”
阿徵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除了打仗之事,夫人一直在研究金针锁穴之事,又因为宗主的事颇费神思,只怕身体不适也没有当回事。”
萧景琰也有些沉默:“如今苏宅也没人照顾她,方才太医也说不宜颠簸,你们先安心在东宫住下,一切等她醒了再做决定。”
阿徵犹豫片刻,在东宫养胎似乎不太好,但是云蘅的情况确实不容挪动了,便道了谢。
萧景琰忽然想起来一个人:“对了,一直跟在苏夫人身边的阿寒去了哪里?”
阿徵呼吸微窒,低声道:“师兄死了。”
萧景琰有些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云蘅,心底浮起一丝像面对霓凰和夏冬那般的怜惜,阿寒是云蘅身边最得用也最信任的人,他的死必然带给云蘅巨大的打击,可是云蘅只能马不停蹄地投入战争,还要面对爱人的生死不知,她眉间的愁云实在令人痛心。
“太子殿下,”阿徵想了想道,“夫人有孕是大事,属下需要出宫一趟,通过暗桩往廊州送消息,不知夫人这里——”
萧景琰了然:“你且去吧,稍后我会请太子妃安排几位妥帖的宫女服侍。”
“多谢殿下。”
阿徵走后不久,列战英便回来了,手中拿着周太医开的药方递给萧景琰:“殿下,现在就安排小厨房熬制吗?”
萧景琰看了看这些药膳,他并不懂医术,微微犹豫将它们递回给列战英:“战英,你持我金令进宫去找母妃,将太医院的脉案和这几张药方都给她看看,是否能用。王府素来没有孩子出生,你再问问母妃还需要准备些什么,请她列个单子出来。”
屋中空了下来,先前的冲击渐渐散去,萧景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小殊的孩子,是林家的后人,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男孩,是否会像小殊一般那样性情飞扬,如果是女孩也很好,一定聪慧漂亮,是所有人都疼宠的小姑娘。
萧景琰又想到尚在昏睡的梅长苏,不由叹气,若是小殊能醒来,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只不过,他想起小殊把言豫津吊树上的事情,又有些担心,小殊真的会教养小孩子吗?
萧景琰着实为这件事忧虑了一阵子,云蘅依然无知无觉地躺着,他这才起身,去找太子妃安排事情。
云蘅躺了五日,东宫每日都找周太医来给云蘅请脉,周太医每天都要跟太子殿下再三保证,云蘅只是神思太过疲惫才会昏睡不醒,并没有危险,腹中胎儿也一切平安,可是太子殿下好像还是焦虑万分。
云蘅此时正陷入自己的梦境,她梦见十四年前那个凛冬,聂真将她推进雪窝,梅长苏在崖边一点一点消失,她一直在坠落···坠落···她抓不住他。
视线渐渐模糊,梅长苏的容颜不再明晰时,云蘅的心底涌出无尽的绝望与恐慌,她的泪喷涌而出,她无声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直到她堕入黑暗,云蘅满怀悲怆地想,我要失去他了······
云蘅以为在梦中是无声的呼唤,可她的声音却那样凄厉,连阿徵都吓到了,阿徵急扑过去想要叫醒她。
“夫人!夫人你醒醒!”
阿徵嗓子都快哑了,云蘅突然睁开了双眼,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嘴唇惨白。
“苏哥哥······苏哥哥呢?”云蘅甚至没有分辨清眼前的人是谁,她只顾抓着阿徵的衣襟一叠声地问道。
阿徵连忙安抚:“夫人您忘了?宗主被您用金针锁穴,现在想必快回到廊州了,宗主没有事,您别急。”
云蘅好像无法理解阿徵的意思,浑身都发着抖,泪珠不断滚落。
阿徵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伸手紧紧抱住云蘅:“夫人,没事了,没事了。”
服侍的宫女自然已经把云蘅醒来的事告诉了萧景琰,萧景琰刚和众人在虎影堂议完事,听了禀报急急而至,刚到阶前,便听见屋内云蘅歇斯底里的哭声。
宫女低声回禀:“苏夫人似乎做了噩梦,醒来便哭泣不止,只有阿徵姑娘在里边照顾。”
“我梦见梅长苏死了,我梦见苏哥哥不要我了······”云蘅害怕地哭道。
“怎么会呢?”阿徵一向冰冷的声音难得轻柔,“宗主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