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对方抬起来沉甸甸的眼皮。
“你是谁……咳咳,张德胜呢。”
“回皇上,贫僧叫镜容。”
“镜容……”
皇帝沉吟了一下,“扶朕坐起来。”
“是。”
皇帝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面前这名佛子,是个极守规矩的,问他话时,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朕听闻,你前些日子去了泉村。”
“是。”
“泉村的瘟疫……如何了?”
镜容平声:“瘟疫已除,里面的百姓也都安然无恙。”
“朕想起来了,朕见过你,”龙榻上的男人强打起精神,眯了眯眼睛,努力辨认着,“三年前,太后生辰时,你进宫过。”
“是。”
“如今一晃儿,竟三年了啊。”
说完,皇帝用拳头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那咳嗽声撕心裂肺,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般。
镜容给他探脉象时,知晓其时日不多。
对方没再说话,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子靠着床榻,方转醒的眸子又慢慢覆上一层迷蒙之色。
镜容知道,他又要昏死过去了。
鬼迷心窍地,他竟不自觉地问道:“皇上,您可还记得余氏。”
皇帝的身子一震。
他错愕地转过头,像是见了鬼一般,死死盯着镜容。当皇帝的目光落到镜容面上时,他似乎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眸光颤了一颤。
皇帝看得很用力。
好似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突然,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三娘……”
镜容平静地走上前,给皇帝擦拭嘴边的血迹,给他扎针、喂药。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皇帝并没有喊张德胜,整个身子软绵无力地靠在那儿,口齿不清地讲述起当年的往事。
二十年前,他无意闯入泉村。
一眼便相中了年轻貌美的余三娘。
镜容将沾了血的帕子叠了叠,搁至一旁的桌案上。
彼时他风流成性,见余氏貌美,便起了侵占之心。于他而言,自己是大魏皇帝,全天下的女人皆可得之。他侵。犯了她,而后又问她愿不愿意同自己离开泉村。
余氏瑟缩着身子,摇头。
后来,他一个人离开泉村,将这段□□尘封于心底。
说完这一大段话后,皇帝缓缓躺下来,抚着胸口,喘。息。
忽然,他转过头,脸色苍白。
“你怎知晓余氏,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