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叶逐说:“叶逐,陪我可以,哭就免了罢。”
盛顺十六年六月初一,时隔五年,风容与再次入京。
他还是中原与北越的怀化大将军,身边还跟着他的云麾将军叶逐。
但他的厉武军只剩下了三千人,他的影息阁,也只有四十五人而已了。
风容与坐在偏厅,看着厅外随风摇曳的竹子。
京中六月多雨,今日早上才飘了一阵,眼下还是阴着,庭中吹来习习冷风,吹得地上的水洼泛起褶皱。
夏侯瀚没让风容与等太久,擎着伞穿过回廊而来,见到风容与第一句就是责怪:
“你这影息阁真有本事!竟然瞒着我在帝京置办了这么个地方!”
风容与不置可否,先站起身来,静静等着夏侯瀚坐好了,才单膝跪下行礼:“风容与见过殿下。”
“唉免了吧。”夏侯瀚摆摆手,打量了一下风容与的神色:“君攸,你……身体还好吗?”
“已无大碍了。”
夏侯瀚又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今夜你随我进我的府邸,长公主也会前来,一切我会给你安排好。京中局势……也是精彩得很,且不说那位老当益壮的皇叔恪王殿下,几位皇子虽实力根基都上不得台面,但一个个也蠢蠢欲动。”
夏侯瀚放下手,打量了一番风容与,苦笑了一声:“小时候见你诡计多端算人谋心的,我还总说你这些阴谋诡计难登台面,如今入京数年,我也成了说话弯弯绕绕、心中曲曲折折之辈了。”
“殿下能屈能伸。”
“而你竟然也……也被这些阴谋阳谋算计至此,我还以为北越人爽朗干脆,有什么事情脱口直言,大不了来场比武拼个高下,没想到啊,帝王之术,果真厉害。”
风容与沉默不言,片刻之后,瓦片上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俄顷雨势变大,将整个天地砸入一片哗哗啦啦的声响里。
夏侯瀚转头去看厅外的雨,看着竹叶被敲打得七扭八歪,渐渐出了神。
“君攸,少年时你我驰骋疆场,还以为天下就在胯下马蹄之下、手中长枪之中,意气风发把酒对月,自以为浩荡英豪不外如是。经历这许多年才明白,莫说什么英雄,以你我的地位、才能,这一生也不过是旁人的一颗棋子罢了。”夏侯瀚收回视线,对着风容与笑了笑,“恐怕你要徘徊京中一段时日,中原人有个叫‘围棋’的玩意,回头我送与你,闲来比划较量,权当消遣罢。”
从夏侯瀚府邸的密道出来时,子时已过泰半。
风容与见过了夏侯瀚,也见过了长公主,三人秉烛夜谈,商量了许许多多的事,制定了许许多多的计划。
夏侯瀚也当真送了风容与一盒围棋、一本棋谱、一套棋盘。
叶逐在密道之外的拐角处等着风容与,他驾了一辆很小的马车,带着斗笠,打扮得也像个京中车夫的样子,一声不吭地带风容与回到影息阁置办的宅院。
叶逐在京中是有住所的,安排在天朝专门招待外来使臣的客栈里,平日里纷纷扰扰,叶逐自己都不爱去住,更不可能带着风容与去挤那鱼龙混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