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恪王“哎哟”一声弯下身去,捡起地上的酒囊,又扶着腰站起来,仿佛这个举动会让他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似的矫揉造作。
“让本王看看……”恪王拧开了叶逐的酒囊,先是一愣,接着神色凛下,凑去囊口边仔细地闻了半晌。
恪王将酒囊送至叶逐鼻下,醇香的桃花味道立时钻入鼻腔,叶逐也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就听得头顶上恪王在问:“这酒你从何得来?”
叶逐素来知道,这些诡计多端的中原人话语里全是自己猜不透的坑,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一言不发,干脆专心闻着酒味解馋,将恪王的问话当做放屁。
恪王没得到叶逐的回答,倒也不恼,摆手招呼护卫拎着灯靠近一些,仔仔细细地看着叶逐的脸。
叶逐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这张脸勉勉强强算说得过去,五官单拎出来还可圈可点,组合在一起平平无奇,也就风容与这样不在意外貌的人才会喜欢。
想到风容与,叶逐心里又是像被鱼刺扎了一下那般痛。
恪王看着看着,又叹了口气。
叶逐心想这个恪王真是诡谲难测,看起来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活着对中原对北越都是祸害,倘若他今日能侥幸逃脱,一定要把这只老狐狸杀掉,为风容与除之而后快。
想着,叶逐不知天高地厚地朝恪王瞪了一眼,顺带看清了恪王的面貌。
——不愧是老狐狸,还真生就一双丹凤狐狸眼。
叶逐正在心中暗骂恪王阴损、护卫也不是个东西,忽地见恪王抬了抬手。
第17章还是恪王
“将叶将军打晕了吧。”
恪王说得倒是风淡云轻,叶逐立时惊慌地瞪大了眼,下一瞬,护卫如巨山一般闪至叶逐眼前。
叶逐甚至还没来得及感知清楚自己究竟哪里痛了一下,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风容与也未能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了恪王。
恪王实在高深莫测,处在朝中几十年,历经三代帝王,当年又是干过九子夺嫡这样大事儿的主儿,不仅活了下来,还活得风生水起,七十高龄依旧不忘造反当皇帝的初心,非要上蹿下跳笑眯眯地给自己亲侄子添乱,心机深沉见风使舵可谓世所罕见。
风容与不愿被恪王轻易拿捏,有心空他几日晾上一晾,故而恪王每日暗中差人来“邀请风大将军共商大事”,都被风容与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挡了回去。
这日同样的,风容与差人拦回了恪王的家臣,可暗卫又回来禀报,说那家臣有言,云恪王走在路上,一不小心被绊了个跟头,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风大将军丢得宝贝,要风容与前去认领。
风容与从没丢过东西,更没什么宝贝,若强要算一算的话——
“叶逐昨夜确实离开了使臣行馆不知所踪,到了今日也未前来联络。”
影息阁的暗卫单膝跪在风容与面前,回答着风容与“叶逐现在何处”的问题。
风容与皱紧了眉头。
恪王干不出光天化日或者深更半夜去绑架叶逐这种事情,造成如今的局面,只可能是叶逐轻举妄动做了什么,被恪王抓了个正着。
好个叶逐,离开他风容与不过一夜,就闯下了这么个泼天大的篓子。
风容与在心中第两千一百八十九次告诉自己,这次事情若能圆满解决,日后一定要对叶逐严加管教。
明明是恪王约的风容与,却偏要挤进风容与暂居的宅院里见面,仅带了一名壮实的护卫,护卫肩上还扛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风容与就算是瞎了,也能看出来那包裹里装得是叶逐。
“哎,想不到风大将军行伍之人,又生长在荒蛮北越,这亭台楼阁安放布置竟然清淡风雅,不输我大陈的南方雅士啊。”恪王慢悠悠地与风容与在回廊上转着,颇为惬意摇着自己手中那柄就差把“我要谋反”贴在上面的、写着“龙举云兴”四个大字的折扇,一脸的欣赏满嘴的赞叹,端得一副悠闲云游的样子。
“王爷谬赞了。”
“唉,风大将军,你与本王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是觉得本王垂垂老矣、岁近秋后、蹦跶不了几天,才对本王这般生疏冷淡,一副迫不及待撇清关系的模样?”恪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语调中尽是无病呻吟。
风容与说了声不敢,又说:“王爷老当益壮,风某自己都拴不住的‘宝贝’说捡便能捡到,风某听闻传讯,实在惶恐,只怕王爷被拌了个好歹,如今见王爷身体康健,也放心不少,王爷既有心物归原主,实在大度坦荡,不是借机打秋风之人,风某感激不尽。”
“哈哈,风大将军是个会说话的,可惜说得不怎么像是人话,倒像鬼话。”恪王笑了一声,回头瞥了风容与一眼,“风大将军这是将本王当成‘鬼’了啊。”
恪王阖起手中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没头没脑地问:“不知今日本王前来,风大将军准备了什么菜色招待?”
风容与不知恪王又在耍什么心眼,只答到了正厅一看便知。
正厅早摆开了好酒好菜,恪王笑呵呵地自觉坐到上首,护卫扛着叶逐站在门口,风容与一人跟了进去,护卫拦下侍奉的暗卫,将门关上了。
“风大将军设宴邀请,本王实在汗颜,特意带了两小坛好酒,与风大将军一同品鉴。”恪王笑着,自袖中掏出了巴掌大的两“坛”酒,随手揭开了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