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还能再寻出别的冉十七娘么?听说生得极美,比齐六娘不逞多让,本来与严家的婚事正正好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啧啧,可惜呀,她做什么不好,偏去做那验尸的活儿来轻贱自己……”
她们议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游廊上依旧能够隐约听见,晚绿眼冒火光,怒气腾腾的道,“娘子!咱们不在这儿给她们瞧病了!当着面儿就说这样难听的话,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讲!咱们不受这份气。”
晚绿嗓门大,刚刚吼完没两息,一袭妃色襦裙便从屋内冲了出来,指着那群说闲话的妓人厉声道,“你们这群小贱蹄子,三天不接客就想汉子,现在又当着人家面嚼起舌根来,惹走了医生,仔细阿姆把你们一个个都放到军营里去!”
那群女子一个寒颤,连忙起身敛衽给冉颜屈膝行礼赔罪。
妃色裙女子缓了缓怒气,转向冉颜赔笑道,“她们都是些下贱货,说出的话也都不堪入耳,您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冉颜认得这女子,是她上次见过一面的红杏,于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带路吧。”
红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计较就有失身份,晚绿也只好忍着怒气,冷哼了一声,随着冉颜往屋里去。
“多日不见,娘子尚安否?”红杏笑吟吟的询问道。
“尚安。”冉颜目光扫过她的面,见未曾有疮,便知道当初开的中药起了作用。
又过了两个拱门,转了一个弯才看见掩映在花丛中的房舍,一踏进屋内,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这里还是当初安排给紫绪住的那间房,未曾挪地方。
窗前端正的跽坐着一名素服女子,即便是在屋内,她面上也覆了轻纱。
听见脚步声,女子回过头来,一双美眸疑惑的望向冉颜。
“紫绪,这就是治好你病的医生!”红杏自己的病也没有恶化,心情极好,待冉颜自然也不同一般,转而吩咐一旁侍婢道,“快去告诉阿姆,医生来了。”
侍婢应声退出去。
紫绪这才有所反应,起身向冉颜欠身行礼。
冉颜脱鞋在她对面的席上跽坐,声音淡淡的道,“坐下吧。”
紫绪没想到冉颜态度如此冷淡,略微怔了一下,随即也坐回席上。
“近几日身上脓疮愈合怎么样?”冉颜问道。
紫绪这几日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冉颜的节奏太快,省略掉招呼寒暄,直奔主题,她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红杏立刻接口道,“好多了,有些地方都已经结痂脱落,阿姆既然能控制住病情,便就耐心等着您过来。”
嫣娘倒真是能沉得住气,就这么相信她吗?还是太过自信?
冉颜仔细看紫绪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手上,脸上,许多疮已经开始结痂,有一些刚刚脱落,露出新的皮肤。
“恢复的不错,现在要为你做最后一步治疗,可能会有些疼。”冉颜示意晚绿把工具箱放在几上。
“无妨。只要能治好病,我什么都愿意忍受。”紫绪幽幽道。
因为她染上这个病,唯一的亲姐姐为了她,必须要用剩下仅有的青春年华伺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而她自己从美貌女子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冉颜明白紫绪的心情,一边从箱子中取出针筒,一边道,“之后我给你一些调养的方子,病愈之后,容貌会恢复之前的七成。”
冉颜看了一眼紫绪略有些塌陷的鼻子,她只是一名法医,不是整容医生,对面部产生的这个缺陷无能无力。
紫绪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冉颜垂眸淡淡道,“不用客气,是收钱的。”
紫绪愣愣的看着冉颜用镊子夹起泡在酒中的针头,放在一种水里洗过之后装在针筒上,手法娴熟,犹如洗茶手法一般。她倒并非是缺这点钱财,只是觉得冉颜的个性实在很是奇特,看起来十分冷漠,却又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还加以开解,若说热心,却又将界限划的清清楚楚。
“手伸出来。”冉颜从装有青霉素的瓶子里吸取少许,抬头对紫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