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颗透明的宝石,通透而坚强。
田婧没太注意登图异样的目光,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哦对了,你原名是不是叫李书朗?”
登图倒没有被调查的不悦,只是微微出神,“李书朗”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人唤起。
“不错,是在下。”他应道。
田婧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迟疑片刻才道:“边界流放地枯骨无数,我实难找到你家人的……”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妹妹死时佩玉尚在身上,所以找到了你妹妹的尸骨。我已命人将她厚葬在沙台庙的后山,设灵位于庙中。她身上的佩玉就在灵位后面,你若得空可以……去看看她。”
登图目露惊讶,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已过去二十年之久,区区前朝罪臣,尸骨风沙埋,从此无人知。
可她竟然试图去寻找,甚至找到了他的妹妹。
他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件事,但他知道田婧没有骗他。
因为当初为了让妹妹死的有尊严些,他将自己贴身的佩玉戴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亲手杀了她并将她埋于地下。
他记得那日大风迷了他的眼,他哭了许久。哭到后面他没力气,便躺在埋藏她的土堆旁发誓,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接她。
不曾想,他食言了,却有人替他完成诺言。
那段不愿想起又不能忘记的往事,如同鲜明的图画历历在目般闪过他眼前。
田婧看他目中似有湿润,不由有些尴尬。
突然见识到一个冰块脸满脸悲戚的样子,还真有点……让人坐立不安。
田婧不是个擅长安慰的,她也不相信神佛之说,但古人都相信这些,她便以此安慰:“沙台庙供奉诸神,相信有诸神的福泽佑护,你妹妹也会早日往生长乐世界。”
顿了顿,她又道:“你是活着的人,别为了死去的人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们,放过你自己,也放手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走吧。”
她安慰的话语轻如徐风,落在登图耳中却字字如钟。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安慰话,登图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自己……
静夜微凉,秋月树影。
偌大的宫殿里田婧身穿一身单薄的中衣,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
日子如流水,从指缝中无声穿过。
田婧能为淮国所做的基本都做的差不多,眼看着该是时候回去,可她却愈发焦躁起来。
她都能打听到的事,乔穆没理由不知道。
他明知她的身份,以及将犬陀带给她代表了什么意思,却依然没有多问一句。
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尊重。
就要这么告别吗?还是试一试,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
后者感觉有些渺茫,毕竟他的身份,他的亲人和故乡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