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要我怎么相信?”杜医师冷笑。
“杜绢根本不需要安眠药,她每天都把自己搞得很累,头沾上枕头就睡著了,她吞安眠药是害怕半夜被恶梦惊醒……她遗忘的那些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跳出来折磨她。”
“你怎么知道?”舅妈才问完,就知道自己问差了,他们是夫妻,床笫之间,有什么不知道的?
蒋昊朝她点头微笑。“她会在无意识间掉泪、她睡得不安稳,但只要我抱她、拍拍她,在她耳边说话,她就会慢慢睡沉。”
“拜你所赐。”杜医师恨恨说。
他举双手,百分百同意。
“杜绢在外面和在你们面前的表现并不相同,从踏进这里,我发现她很努力让你们觉得她快乐。事实上过去几年,她几乎没有朋友,她孤僻、冷漠,她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她在你们面前戴上面具,企图让你们安心,但在我面前她不必戴面具,我参与了她最直接的情绪,生气、哀伤、快乐、喜悦,只有我,可以让她重新快乐。”
“真有自信。”阿荣伯的口气鄙夷。
“对,我是有自信,但想让她变回过去那个杜绢,我必须拥有更多的自信。”
“我们相信时间会治愈一切。”阿荣婶跳出来说话。
“已经十年了,时间的疗效太慢,我不要她在莫名其妙的恐惧中拒绝所有人的关心与感情,我不想她继续这样子,再过两个、三个十年。”
“我们并不期待你来负责任。”
“她对我而言,不只是责任。”
“不然还有什么?”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同居几个月,我爱上有她在的感觉。她不相信一生一世,所以我不承诺一生一世,但我发誓会给她一生一世。她不相信唯一,所以我不承诺唯一,但她会是我往后生命中的唯一。说到做到是我为数稀少的优点之一。”
“把话说满了,你不怕后悔?”
“我从不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就是这样,蒋昊笃定的态度,说服了满屋子长辈,虽然还是有担心、有不确定,但杜母阻止过杜绢一次,让她错失幸福,他们怎么能联手,再阻止他们第二回合?
之后,蒋昊又说了这段时间两人的互动,说他在国外的生活,还说弟弟和杜绢立的结婚契约,最后又临阵脱逃的故事……
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同意,缘分的确存在,而且它奥妙得让人无从解释。
杜绢和阿凯坐在树屋上,仰头看天空星辰,凉凉的夜风拂过,对她而言,这里比希腊的天空更美。
“不是说只是演戏吗,怎么假戏真作了?”阿凯问。
“阿凯相不相信月下老人和红线?”
“相信。你呢?”
“以前不相信,现在信了。”
“他做了什么,让你相信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事?”
“他就是什么都没做,还让事情演变成这样,我才会相信。”
“听不懂。”
“以前他在美国工作,回国机会很少,我只远远瞧过他几眼,便牢牢将他记住,你知道的,我对男人一向很……”
“漫不经心?”
“对,漫不经心,可是他就是扎扎实实的待在我的记忆里,我对自己解释,那是因为,我知道他很有可能变成我的二伯,才会对他特殊。
“有一回,蒋誉临时有事,不能去应酬,要我去找蒋昊,请他代替出席,蒋昊对我态度很恶劣,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但我不气他,反而很期待和他一起出席那个晚宴。”
她轻笑,靠到阿凯肩上。“我特意打扮了,还在下班前请假两个小时,去百货公司把橱窗里那套看了好几次却舍不得买的小礼服买下来。”
和蒋誉一起出席过多次应酬场合,她从不做这种事,大部分时间,她甚至穿著上班套装就去应酬了。
“一定很漂亮,可惜我没看到,找一天,阿绢也特地为我打扮好不好?”心涩涩的,阿凯知道自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