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破了皮的伤愈合得很快,冯院长给桑宁批了小长假,特许她在家好好休养。
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桑宁不想出门,这两天一直窝在家里。
天刚蒙蒙亮,敲敲打打的魔音开始灌耳,桑宁从床头到床尾来回滚了好几趟,最后发泄似的大叫了一声,无奈躺平,用枕头把耳朵紧紧捂住。
不用照镜子桑宁也知道,现在的她像只游魂,眼睛肿着,底下圈着青黑,楼上的电钻声绵绵不绝,那声音恨不得把她的头皮打穿,几乎每日每夜都睡不好。
租房住真的好难。
最初在北市,桑宁和赵小虞住在一起,小虞姐住得讲究,人类高质量生活,不过做电灯泡总是有点尴尬,虽然和孟临柯是很熟的朋友,他不介意,可桑宁不是没眼力的人,心里哪过意得去,于是借口离普济医院远,上班不方便,火速搬离了那对眷侣的爱巢。
后来陆续租过几个地方,被诅咒了一样,不是赶上房东居国外十年的儿子突然携妻带子回来报效祖国,要收回房子,就是赶上拆迁改造,反正住不了多久总会有点意外情况发生,只能被迫搬离,这处算是住得最久的地方。
本来住得好好的,哪里都算满意,只是最近楼上搬来了新住户,每天加班加点地装修,噩梦也随之开始了。
想象一下,每天早上,叫醒你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叮叮当当的锤响,每天晚上伴你入眠的不是轻柔的晚安曲,而是吱吱啦啦的电钻声。
一连两个周没有停歇的意思,铁人也受不了。
桑宁去交涉过,对方蛮不讲理,说自己买了房子想马上入住,装修必须要尽快,受不了的话请她搬家。
鬼怕恶人,和房东沟通,投诉到物业,压根没什么效果,消停一天不到又恢复到从前,反倒那家魁梧壮实的男主人堵在楼门口,板着脸威胁她,如果再找事儿没她好果子吃。
“独居的美女,老旧小区了,这里的物业确实不行,住这儿危险很多的,你自己掂量着办。”铁塔似的男人脸黑沉,看起来像道上大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桑宁把马上要到嘴边的难听话咽了回去,她是弱势方,和战斗力高出若干个段位的对方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她。
即使搬家,合适的房子没有那么快能找到,再说反复搬了好几次,桑宁实在是倦了,每次搬家耗心劳力,像逃荒一样,前前后后要收拾好久,安慰自己说不定忍过去这段装修期就好了。
目前除了忍气吞声没有其他办法,桑宁只能生着闷气,从某网上浏览的商品从震楼器变成了削骨刀。
这几天正过得百无聊赖,桑宁接到了周池的电话。
既然已经知道桑宁在北市,那么想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根本易如反掌。
一串陌生号码,桑宁接通,对方先自报家门,她对接到周池的电话并不多么意外:“周总助,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周池早就打好了草稿:“桑小姐,那天您的腕表没有取走,按理说应该我直接送到您那里,但盛总说这不是待客之道,要请您吃顿饭,拿出个态度来,前几天考虑到您有伤未愈,所以这顿饭往后拖了拖,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接您合适?”
话说得好听,其实霸道得很,也不问问她的意愿,直接安排好了饭局,还要求她必须赴约。
“周总助,不用那么麻烦,请您转告盛总,他不用千忙万忙里抽出时间请我吃饭,没必要,我也不赏脸,腕表同城快递到付寄给我就可以,地址我一会儿发给您。”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周池是经过场面的,怎么会被桑宁简单的三言两语劝退:“桑小姐,腕表贵重,快递恐怕不合适,再说这是盛总的一点谢意,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一顿饭而已,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
桑宁回:“可是我在过敏,没办法吃这些东西。”
周池礼貌地询问:“您对什么过敏?我们在安排的时候会格外注意。”
“对盛总请的饭过敏。”
“……”
伶牙俐齿周总助头一回词穷了,他从来没帮盛总安排过女人的事,手生不说,对面桑小姐是不是也太难说话了点儿。
不过周池有周池的法子,他那手太极比张三丰祖师爷打得还精彩,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桑宁怀疑哪怕是个石头,也能让他说裂了蹦出只猴子来。
“好了好了周先生,”桑宁实在是怕了他,退了一步,“这样吧,如果吃饭也可以,不过应该我来感谢盛总,这顿饭我请,去我定的地方,可以吗?”
“……”
周池再一次哑火了,开始冒汗,这个电话打得比上谈判桌还惊心动魄。
不过盛总只说要和桑小姐吃饭,达成这个目的不就行了,桑小姐说请盛总,比她严词拒绝总要强吧。
周池跟盛连浔这么久,知道他之前有个初恋,爱得挺深,分手后谁都不许提,因此对这段过往知道的人很少,周池连张照片都没见过,但看盛连浔这次反常的举动,周池那个七巧玲珑心转得飞快,恐怕就是这位。
他回想起桑宁那副令人惊艳的样貌,内心赞叹老板,眼光很可以嘛,怪不得哪个女人都看不上,只是老板的初恋并不简单,他交起手来也觉得吃力。
“那、那行吧,桑小姐,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去接您。”周池替盛连浔答应下来。
桑宁飞快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不用接,明天晚上七点半,我会去接盛总。”
“……好吧。”
挂了电话,桑宁轻轻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