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我是老板,且你是今天进门的唯一一位客人,所以……我请客。”
“真的么?”男孩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对陌生人无差别信赖、完全升不起警惕心的模样。
看得景程心里奇怪得软下来一块,说话的口吻也跟着更柔了些:“真的,先给你上一杯我们店的招牌特调怎么样?”
男孩真诚地问道:“那里面有什么?”
“澳洲anuka蜂蜜配意大利香水甜柠檬,沿杯壁缓慢倒入常温filli矿泉水,充分搅拌,直至所有材料完全融合。”景程煞有介事地介绍着。
脑子被酒精已经渗透地有些迟钝的男孩,倚靠在沙发上,兀自沉思了好一会,才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睛,扁着嘴,听起来有点委屈地不高兴道:“不就是蜂蜜柠檬水么,你又逗我……”
景程脸上的笑意这下彻底藏不住了,他条件反射般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在确认了手感果然和自己想象中一样柔软后,才轻飘飘地开了口:“没逗你,我真请客。”
“不过不是现在。”
“你已经喝了太多了,我现在给你酒是害你、坑你,你如果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之后一定会非常后悔的,而且……”景程看着对方,停顿了半秒后,继续说道,“明天过年,新年伊始就这么不开心,可是会影响一整年的运气的。”
看着男孩无措的神情,景程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景程,你呢?”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了很久,久到男孩皮肤上被冻出来的粉色,彻底被某种微妙的绯红替代,景程才听到了对方声如蚊蚋般的回应。
“许子晨。”他简洁地答道。
第59章
许子晨清醒一些后倒也没再闹着要找酒喝,只是安安静静地倚在那,与景程肩并肩窝在沙发里,看着外国小语种文艺片。
就是当年网吧里宋临景用来揶揄景程的那部。
景程以为宋临景就算再忙,大年三十总会赶回来,原本打算和对方一起重温一遍打发时间的。
哪想到宋临景直接忙到彻底失联。
懂得欣赏的那位没来,本来就不是按照自己审美来准备的电影,景程对这种引人瞌睡的“浪漫产物”敬谢不敏,所以注意力自然也就格外涣散,基本上,一半的时间在打瞌睡吐槽剧情,另一半的时间就是在偷瞄许子晨了。
沙发很宽很大,跟床没差多少,。
许子晨腰背绷得直挺,只坐了个边缘,连靠背都碰不到,双手搭在膝盖上,像个很有礼貌的小学生。
在景程提醒他可以脱掉鞋子后,对方才轻轻柔柔地“噢”了一声,将鞋在地上整齐的摆放好,才缓慢地向里移了移,换成了双腿竖直蜷着、手臂打圈儿拢着的姿势。
太可爱了。
景程看着对方眸色微沉,心里不由地做出这个评价。
偶尔连景程也会觉得自己奇怪,对这种听话乖巧的类型,就像是没有任何抵抗力一般,除了在刚认识的时候,会萌生出些许想要欺负对方的恶劣念头,之后便怎么看怎么觉得人家可怜,只剩下了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兀自蒸腾。
“子晨。”景程轻轻撞了撞对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问道,“这么叫你可以么?”
许子晨虚环着腿的手臂瞬间收了收,指尖捻着裤缝,看起来有点紧张:“可以的。”
大概是在揣摩用词,他短暂停顿了几秒后,才有些欲言又止地再次开了口:“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太好。”
“看得出来。”景程口吻带上了几分戏谑,他将从冰箱里拿出来缓温了一会的燕麦奶倒进杯子里,递给了许子晨,轻声问道,“想和我聊聊么?”
“别看我看着有点不靠谱。”景程自嘲般地向对方展示了一圈自己没打理的头发、骑完机车懒得换了的挂满各种金属链条的裤子、以及最上方三颗扣子全部失踪的缎面衬衫,“但我其实挺会开解人的。”
许子晨眨了眨眼,真诚地问道:“为什么呢?”
景程竟难得没满嘴跑火车编瞎话,可能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一种生物——
总喜欢对熟悉的人保持缄默,渴望对方能心有灵犀般地理解自己,不然就是感情浅薄,任由对方在猜疑中困惑徘徊,可在面对陌生人时,却反而能更轻易地进行剖白,坦荡得像是有些把握不好社交尺度。
“可能因为我经常需要自我开解吧。”景程耸耸肩,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蕴有淡淡怅然的话,“不过可能用处也不大,毕竟论起’靠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景程眉梢微扬,脸上漾起常态化般的虚浮笑意,他抬抬食指,指了指自己:“我才是行家。”
许子晨的喉结颤了两下,唇瓣张了又合,像是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
电影放完了,作为唯一光源的屏幕暗了下来,整个大厅便也跟着暗了下来,片尾演职员表不快不慢地滚动着,倒映在景程的瞳仁里,衬得那双本就生得格外出众的眼眸更加漂亮,仿佛夜晚闪烁着星点的湖。
景程具体的表情看不清,可许子晨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又淡又薄的难过,像是对方极力克制后的结果,可还没等他深思,景程却笑盈盈地再次出了声。
“不过今天太晚了。”景程看了看手表,“再过会儿天都要亮了,你应该还是学生吧?明天,啊不,今天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