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冷,咱们快些走。”贺林平说着,就是一个喷嚏,握着马缰的手也是哆嗦。
徐康策忙去探贺林平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又去捏他的手,却是冰凉冰凉,徐康策不免心下又急躁起来,也不多说,就将贺林平搀扶上马,自己牵着两匹马就快步往前。贺林平趴在马背上,只觉得一阵寒一阵热,意识还算清明,手脚也都能自如活动。
近了那民居大门,才发觉竟然是一处高墙阔院,只是屋台瓦舍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样,怕是已经破败多年了。
那两人高的大门虽已陈旧多年,却是一点也未有虫蛀的迹象,只是门上留有深深刀痕印记,看起来似乎有过一场恶战,大门径自开着一半,露着黑黝黝的洞口。
徐康策顿了脚步,不再往前,很是谨慎的观察着四周,也未觉出更多异样,便说:“咱们别进去,就在门房这躲躲,等雪小些了咱们就去炎山镇。”
徐康策说完,轻轻扯了扯贺林平的衣袖,却见他一动不动,像樽木雕一样愣在那处,双眼直直盯着门上的匾额。徐康策又拉了贺林平一把,说:“进屋去。”
贺林平被从飘飞不知何处的思绪中拽回,啊的一声应了,便抬脚往门里走,徐康策几步跟着,抓住他的手腕,在贺林平跨过门槛之前拦住他,说:“愣什么了!进门房,别进大门。”贺林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匾额,再望向徐康策,眼中俱是不解与迷惑。
“怎么了?”徐康策看着贺林平眼中流露的困惑,心中也跟着敲起了闷鼓。徐康策抬手搭上贺林平的肩头,才发现他外衣俱已湿透,又说:“先进去把湿衣服晾晾,别的咱们生了火再说。”
贺林平反手握住徐康策的手,颤巍发抖的指尖如鼓槌轻击在徐康策心头,贺林平领着徐康策往前两步,站到牌匾之下,抿着唇犹豫片刻,说:“你看着匾额的花纹,与我的玉佩是一样的。”
“嗯?”徐康策未懂贺林平的意思,贺林平便从胸前掏出自己随身的玉佩,徐康策低头凑到贺林平颈处细看,再直起身去端详那牌匾,又左右走了几步,读那题诗,观门上的花纹,说:“的确是一样的,这门上也有如此花纹,不出意外,应当是此家的族徽。你从何处的到那玉佩?”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贺林平垂着头答了,他方才想得与徐康策所言一致,母亲遗物上的纹样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据他所知,母亲从未离开过北疆,这事实在蹊跷。
徐康策此刻方觉出贺林平为何疑惑,低声问:“你母亲不是渤海唐家的三小姐么?唐家的家徽好像不是如此……唐家竟然在南方也有产业?此处难道是唐家暗桩之类的地方,所以换了个纹章样式?”徐康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只换回贺林平的一句,“我也不知”。
“咱往里看看,也许能寻出些线索。”徐康策抓紧了贺林平的手就往里走,跨入门内后,又转头吩咐说:“跟紧我,别乱动。”
贺林平走在徐康策身后,打量着这座空荡荡的宅子。
一进门,就是一块影壁,立在一丛枯黄的杂草之间,通体透白,竟不似普通石雕,就像是用玉石做成一般,上书“药炉汤鼎煮孤灯,禅版蒲团老病僧”,贺林平读了,不得其解,只得继续往前。
越过影壁,视野顿时开阔,贺林平与徐康策才发现这居所比他们心中设想的还要更大,徐康策指那廊上的画柱,贺林平拂去灰尘看了,果然又是玉佩上的纹章样式。
进得堂屋,屋内仍是昏暗,借着屋外雪地反射的光线,倒也可以看清一二。
只看得座椅凌乱,更有桌子被劈成两半散落在地,显然是利器所为,徐康策将贺林平的手攥得更紧些,从腰间拔出佩剑,又将贺林平往自己背后扯了扯,越发小心的走着,贺林平此刻也放轻了步子,贴着徐康策缓缓挪步。
近看那桌椅,蒙着厚厚的灰尘,也不知是积了几世,那椅凳脚处甚至还有蛛网,在暮色下闪烁着点点银光。
出了堂屋,他们继续往深处走,入眼是一片空地,东倒西歪的散落了不少瓦罐与炉子,青石板的地上还有大火灼烧过的黑色。贺林平去看那瓦罐,极是熟悉,就是日常熬药用的。散落一地的碎瓷也同那些家具一般,落满灰尘。
贺林平往东厢廊下看,竟是一排排药架,他轻拽徐康策,引他往东厢房去。
入得东厢房,入目就是从墙根到屋顶的药架,密密麻麻的小盒子挤在一处,饶是在京城最有盛名惠春堂,也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贺林平连开了几个小盒,每个小盒上都有贺林平玉佩的纹样,里面都盛满了药材,码放的整整齐齐,洗练得也极为干净。
“小心!”徐康策低呵一声,扯着贺林平蹲在东厢房窗下,稍稍抬头去观察屋外的状况。
一个黑影从西厢房中走出,似乎在小心的左右查探,他手上握着把短剑,脚步轻巧的向东厢房走来。
“你躲在此处。”徐康策拎了佩剑就闪到东厢房门边,隐在门后。
那黑影也不进屋,顺着雪地上的痕迹停在东厢房门口,喊了一声:“敢问兄台何人?”
徐康策听了这句问话,心中一惊,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他的太子哥哥徐淼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