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晓嘿嘿一笑,骄傲地扬起头:“我家殿下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风度卓然,文武兼备,凤阙城多少姑娘盼着呢!连我这个男人,都想嫁!”
“咳咳!”慕深轻咳,无奈地摇摇头:“不晓,莫要胡言。”
就在这时,慕白蔹突然笑了。
吴不晓收起折扇,在手掌拍了拍,倾身凑近白术:“瞧!你二姐笑得多开心,多幸福!得我家殿下一人,定然胜却人间无数。”“啊?”白术眨了眨眼,定睛仔细瞅了瞅自家二姐,“可我怎么觉得,二姐的样子跟你形容得不一样。”
确实,慕白蔹虽然笑了,但笑容中没有陷入爱河的娇羞与愉悦,有的仅仅是自嘲,对自己失态的自嘲,对慕深那番话的不苟同。
“公子那番话,确实挺感动的。但是吧,且不说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就算是真夫妻,也没规定谁一定要做谁的保护伞。风风雨雨,要一同面对,而不是一人躲在一人背后。至少,于我而言,我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去解决,而非去仰仗你或者大姐。”
“……”百晓生惊得张大嘴,良久,用折扇扶了扶自己下巴道,“不解风情,真真不解风情!”
慕深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嘴角荡开一抹浅笑:“阿蔹说的有道理。不过——不求他人保护,是阿蔹的意志;保护你,是我的意志。我的意志不强加于你,你的意志亦不能左右我。”
空濛清雅的双眸光芒流转,温柔又真诚。
又是会心一击。
很多年后,白蔹谈及慕深,总是会说:“别看他儒雅谦和,处处让着你,像个能捏的软柿子,实则顽固倔强得很,只要认定了,没人可以撼动。这特质在某些方面,曾让她那颗铁打的少女心动荡了很久。”
“好多意志,听着有点晕。”白术小童子挠挠头皮,听得不甚明白,“二姐,你可以简单翻译下吗?”
“大约就是,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互不影响,互不干涉。”
“啪!”醒木敲响,落英楼内霎时安静下来。
姚雍和的琴声亦是低了几个调。
白蔹几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向说书人。
说书人是位须发斑白的流浪乞丐,左手醒木,右手一把破芭蕉扇,衣衫褴褛,说他仅是披了块破布也不为过。他是落英楼的说书人,名叫应留。他讲的故事形形色色,什么都有,上到王孙贵族,下到市井小民,近到日常琐碎,远到沙场秋点兵。整个桃花镇都爱听他讲故事。应留他本可以凭着说书本事过得有滋有味,却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做乞丐。每日挣得的钱财,除了三餐温饱,其余的都扔给了其他乞丐。
在仍有余寒的三月天,应留穿着破布却脸色红润,丝毫不觉寒冷。他笑嘻嘻摇了摇破芭蕉扇:“要说开年初最意外最离奇最神秘之事,当属晋王殿下薨逝了。”
一提到晋王,在座宾客们皆露出惋惜之色,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小皇孙年纪轻轻,眼见要入主东宫,却撒手人寰,可惜可惜~”
“昭明太子战死沙场,老君上已是送了一回黑发人,如今又送了一回。不知有多心伤啊。”
“听说,晋王守灵当日还出了状况,禁卫军都出动了。我在宫里当值的表哥说,湘王殿下弄丢了晋王的遗体。”
“这我也听说了,据说,那日出殡的是晋王的衣冠。”
“诶,不对不对,我听说是老君上不愿相信晋王去世的事,压根就没安排出殡。”
“应老头,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茶客再次看向台上的应留。
应留又是一声醒木,打断茶客们的议论声:“晋王这个事,众说纷纭,我这有个比较玄乎的版本,至于个中真假,唯有天知地知了。”
“应老头,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已经有茶客等不及了。
“莫急莫急。”应留嘿嘿一笑,目光有意无意朝白蔹所在雅间望了眼,“晋王正值壮年,落水染病来得突然,来得蹊跷。那日守灵,本是万籁俱寂,晋王府却忽起琴声,风雷阵阵。忽而天边一道霞光,两位仙人自天而降,长袖一挥,晋王殿下便消失了。仙人留话,自言北极中天紫微帝君座下仙使,说晋王乃天官下凡,今劫数历尽,归返天界。”
“俗俗俗,俗不可耐。”吴不晓自认为潇洒地扇着扇子,一边听一边不住摇头,“毫无新意。当年落英楼主若是招我做说书人,定然比他这糟老头来得吸引人。”
于八卦故事一途,百晓生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爱八卦的人。落英楼主就是其一,虽钟情于“一流”,但他就对百晓生退避三舍。
她曾听说,百晓生初露锋芒之时,曾毛遂自荐于落英楼楼主前。想他好奇心旺盛,获知秘辛如探囊取物,所传谣言更是为人所津津乐道,怎么看都是楼主喜欢的“一流”。怎知,楼主只是沉吟片刻,轻笑道:“待你知道楚国君上一日落多少头发,再来不迟。”
一个人掉多少头发,任是本人也是不清楚的,更何况旁人呢?这话一听就是推拒之词,而我们的百晓生却不这么想。他觉得楼主此番听着是拒绝,实则是考验,于是从此之后日日风雨无阻地蹲点楚宫。
正当他不断琢磨着如何数清楚君头发之时,落英楼任用应留做了说书人。输给乞丐老头这事,吴不晓始终很介怀。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会明里暗里跟应留比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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