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先领着一千长枪马军前往官军大营,六十里之地,飞马瞬间即到大营的边近林处。那大营高楼炮台,附近伏路小校无数。这一千人马一阵轰隆之声,如何瞒得过驻扎在侧的官军?只以为是附近山贼来替峡谷内的李闯解围的,顿时戒备严防。待探马打听到只有一千人马,且来路不明时,大营里方才稍放戒备,一心都在山谷下的李闯大军。对附近一些占山强寇也不曾去招惹,只是稍有戒备。
千雪教大军驻马在林中稍歇,领着一百jīng骑到官军正营前。顿时大营帐篷的两侧涌来无数兵马,约有千余人。鹿角栅栏密布,将一百马军围住,不允靠近。一个身着白甲军服、头盔凤翎的标统走出军营,按刀喝道:“军营重地,你等江湖草莽,怎敢来此sāo扰?若不快快撤走,必教你等碎尸万段。”
千雪微微一笑,跳下马来,揖道;“将军不要误会,我等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得知洪总督在此剿灭李闯顽贼,特引军马来相助。还望将军把千雪引荐总督帐下,愿效犬马之劳。剿灭闯贼,兴国安邦。”
那标统叫宋明,见领军来的竟然是这般巾帼美貌的女子。轻下声来,看了一眼眼前的军马,问道:“女侠是附近哪座山的头领?”千雪笑道:“小女子是千蛇山的头领,名叫千雪,不过带领的却是落yīn山和铁盘岭的人马。前来相助官军破贼,这难道不够对大明的忠诚吗?”
宋标统见美人香风神韵,笑道:“可你们才区区一千人马,能帮得了什么忙?还是快回去吧!总督大人不见任何江湖人氏。”千雪一手按住宋标统那粗糙磨损的手掌,笑道:“将军误会了,千雪带领前锋一千,后续人马七千,预备队一万。这样的一支大军,千雪不信总督不会不屑一顾的。”
宋标统一惊,疑道:“我闻李闯派逃出去的信使到处在各山头求援突围。你千蛇山、铁盘岭和落yīn山想必也早收到书信了吧?为何还会来相助官军?”千雪笑道:“不瞒将军说,小女子一刀便把那李闯的信使砍了,杜绝他们的请求。将军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在附近明察暗访,以鉴真实哪?”
宋标统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带你去见总督。至于总督是去是留,卑职可就保不准了。”千雪挽住宋标统的手臂,盈盈笑道:“那就多谢将军引路了。”宋标统也好sè,摸着美人的手臂,欢喜的笑道:“美人的嘴还真甜,一口一个将军,卑职倒听得入耳舒服。”千雪教随行jīng骑在此相候,自与宋标统往军营大帐行去。
两人行至谷崖边岸,听到不远处传来炮声急鼓,厮杀怒吼,似有数万军马排山倒海似的往山谷要口突围。山谷下的血腥和杀气直往上涌,如浪似翻。渐渐的,嘶叫怒吼的声音又渐渐的平息下来,似乎崖下的李闯义军已被官军打下山谷,突围再一次失败。
宋标统驻足看着崖下一片刚熄灭的狼烟杀气,指道:“李闯又突围了,一天三次,都被大军打下山崖,相信不rì之后他们便会彻底的灰飞烟灭。”千雪笑道:“如此甚好,消灭李闯,国家就可太平了。”宋标统轻笑一声,挽住美人,这才又往军营大帐走去。
山崖上谷,一处平坦沙石旷地,无数军马严实拱卫着一座宽大威严的帐篷中军帅帐。大帐中堂挂搭着一副一丈长短的古铜牌匾,名为麒麟下云。雄威势猛,冷森凌气。铜匾下是一把帅位交椅,横着一张大帅案,摆放着一张川蜀地图。帐下两侧站立排列着数个凶神恶煞般的骁勇战将,不苟一笑。当先两员大将身披重凯,头戴正三品总兵盔缨,雄烈之风可赛门神。左边为首的一员大将是大同总兵官曹变蛟,曹文诏亲侄。右边一员大将是关外宁远卫总兵祖宽,原是锦州总兵官祖大寿帐下的骁将。二将各自按立腰刀,仪表堂堂,不愧为jīng兵勇将之首,万马军中熬炼出的良将。
一通鼓落,帅帐上侧走过一个肥胖壮硕、身着四爪蟒袍玉带、手中悠闲摇扇、昂首挺胸的书儒大帅。正是那赫赫有名的五省总督洪疯子。原官任兵部侍郎,后加至兵部尚武、三省总督至五省总督。这人浑身肥肉满赘,和蔼可亲,只像是一个地主员外的模样,毫无凶悍之气可言。虽是一介文官儒将,却jīng通兵法,诡异无常。行事只看结果,不问任何伤亡手段,故有疯子之称。
洪承畴座下帅位,受了帐内将礼。他倚在帅位上,摇着扇,藐着眼,看着堂下宋标统,悠悠问话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要见本帅?”宋标统道:“此人名叫叶千雪,是六百里外千蛇山寨主,绰号美人蛇。今闻官军围困闯贼于峡谷,特领一支军马前来相助,要先见总督讨职。卑职见实情可靠,故此扣下了她前锋一千军马,带进大帐面见总督。”
洪承畴不喜不悦,接问道:“她带了多少头目进了军营?”宋标统揖道:“禀总督,只她一人,并无任何头领随行。”洪承畴晒笑道:“此人胆量不小,一介弱小女子,竟敢要见本帅。快引进来,让本部堂看看是什么样的奇人。”
宋标统拜辞出帐,将千雪引入大帐。千雪在大帐内微笑的看顾一眼,揖手道:“千蛇山主叶千雪,拜见五省总督洪大帅。”洪承畴睁眼一看,打量一会,合扇大笑道:“本部堂还以为是个火辣辣的女侠,没想到是个温柔美貌的女子,妙极!”教小校赐座堂下,遣散帐下几个标统去守卫关隘,留下祖宽和曹变蛟。洪承畴问道:“听说叶女侠有份大礼要送与本部堂,这可是真话?”
千雪笑道:“千雪虽是一介女流,但也知晓军中无戏言。若不是真心实意,又怎么敢自信满满的诓骗大帅,自寻死路?”洪承畴笑道:“有见识,好一个sè胆双绝的女侠,真不愧有穆桂英的风范,本部堂佩服。”环视帐下二将,指道:“你等将军就不佩服吗?”祖宽、变蛟微微一笑,揖手道:“见过叶女侠。”
千雪一笑,左右回了军礼,笑道:“千雪确有献礼之心,只是眼下方便说吗?”洪承畴指道:“但说无妨。这两位将军都是本部堂的亲信爱将,大帐之内,旁人不敢偷听。叶女侠可以坐下来,慢慢的说。”
这两个将军立若金刚铜钟,龙威虎气,显有十分的戒备之心。
千雪便坐下身,揖道:“敢问大帅。如今帐下还有多少兵马,能否如实相告?”她此言一出,顿时将两个将军惊楞的看着她,疑似责怪。心想如此的军机密事,怎能这般相问,岂不是犯忌兵家大道?
洪承畴本就是个怪xìng之人,哑然一笑,徐徐摇扇问道:“叶女子既如此相问,本部堂也就直言不讳。本帅既是五省总督,统领节制五省文武军政,生杀大权。帐内良将百员,战甲十万。不过本部堂向来喜欢用jīng兵悍将,以一当十。叶女侠明白了吗?”
千雪摇头笑道:“依千雪看来,大帅此言倒也幽默,有些自欺欺人了。”曹变蛟喝道:“江湖女子,无知戏言。在军堂之上,怎敢这般藐视总督大人?”千雪立身歉笑道:“曹将军息怒,千雪此言纵然无礼,不过这也是推诚相见的重要一步。如果千雪不是带着诚意到来,就不会如此相问了。”
洪承畴劝下变蛟,指笑道:“曹将军这可有些鲁莽了,对美人怎么能这样?岂不是失礼,还不道歉?”曹变蛟见总督向着美人说话,无话可言,只得揖了一礼,以表歉意。
洪承畴笑道:“看来叶女侠倒像是本部堂的知音啊!你可畅言,不用在意言语的得失,本部堂最喜欢听真话。最好是骂上两句,让本帅松松筋骨。”千雪笑道:“依千雪的揣度,大帅眼下的兵马根本就没有十万,而是介于三万至五万之间。至于帐下的大将军嘛!除此眼下两位当世骁将,大帅应该还有一位或者是两位。”
洪承畴越发兴趣,得意笑道;“叶女侠何以见得?”千雪指道:“巫龙峡有三处生路,大帅兵围三处,时而率兵堵围缺口,时而分兵去迎战。如此一来,大帅岂能没有三位大将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