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拿过一个软枕,扶她靠上,喂她喝了些水。
淳于几轻轻咳了一声,正想开口。其华眨眨眼,示意他先别说话。
屋子里静寂无声,只闻秦小夫人低声啜泣,渐渐的,她停止了哭泣,双眸注视着前方,似乎在回想遥远的往事:“你们都想知道马贵与我有何瓜葛,是吗。”
众人沉默,她忍不住又抽泣起来,哽咽道:“马贵,马贵就是我之前的夫君江川。”
此言一出,众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其华睁大眼睛,怔怔盯着秦小夫人:“怎么回事?”
秦小夫人低着头,默默垂泪,许久才平复心情,说出了隐情。
原来,江川当时被关押在郡狱死牢中,里面还关押着一个江湖大盗,也是年底处斩的。江湖大盗的那帮兄弟闻讯,竟然聚众过来劫狱。
那都是些不顾性命的贼人,边关的牢狱又不甚坚固,狱吏顶不住,于是一哄而散。劫狱的贼人将死牢打开,江川也随大盗一起逃了出来。
郡狱死囚被劫,郡府的一干官吏是要被朝廷追究渎职之罪的,重至弃市。郡守害怕,就与郡丞商量将这事瞒下,到了年底寻了几个盗贼充作死囚处斩,外界哪知其中玄机。
江川逃出牢狱后无处可去,就跟着大盗去了西域。不久,那个大盗与人争斗被杀了,江川就此流落西域,替人耕田为生。后来有了些积蓄,他就做起了小买卖,几年来也积攒了一些钱财。
终是思乡心切,他在西域饱经沧桑,容貌也改变了许多,估摸内地没人能认出他来,就改名马贵回到了阳周。
“你们是如何联系上的。”其华问道。
“有一次我去东街,被他认出了。后来,他就到庄园找我。”
“可巧被若云撞见了。”谭叔冷笑一声。
秦小夫人点点头。
“所以你们就要谋害若云。”谭叔语气中带着怒意。
“没想过要谋害她,没有。只是不想让她告诉她父亲。”
“于是你们就设计了巫盅之祸,让她父亲不再相信她。”谭叔神情冷漠。秦小夫人低头不语。
“可巫盅之后,你们还是忍不住要谋害她。”谭叔愤恨道。
“我没害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秦小夫人身子微微前倾,嗓子嘶哑着喊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稍稍平静,抹了下眼泪,接着说道:“那天江川来找我要钱,若云正好站在窗前,他以为又被看见了,就起了杀心。我也不知怎地,那晚一直心神不宁,就让小雁去若云那里看看,谁想若云悬梁了。我赶过去时,家仆已经将她解下,那时她气息全无。庄主很伤心,不忍目睹,很快就装殓入葬。后来江川告诉我,那晚他潜入若云内屋,先是点了迷香将她迷晕,然后将她悬在梁上。”
淳于几插嘴道:“还好小雁去的及时,不然勒久了,必然窒息而亡。”
若云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其华一把将她搂住,低声安慰。
“你是不是与江川约好了,带着珠宝一起走。”谭叔沉默了一会,又问道。
秦小夫人点点头,面带愧色。
谭叔冷笑一声:“江川根本没想与你一起走,他只想要你的珠宝。今日他拿到珠宝后,就要驾船走,被我拦下了,要带他回来,然后起了争执,——,然后他就死了。”
秦小夫人低垂着头,沉默片刻,旋而断断续续说道:“原本,我也是想给他一些钱财,就不再来往。可江川说找到了大郎,要我随他一起走。我已经有了小郎,庄主待我也很好,所以没有答应他。他就不停的过来要钱。后来庄主死了,他又来逼我了。我想,我无依无靠,也许只能跟他走了,算是一家人团聚。就收拾了一些珠宝,让小雁先给他送了过去,谁想竟是这样的结果。”说罢,黯然伤神。
淳于几暗自嗟叹,心想,但凡有了贪欲,所谓恩怨、所谓亲情,也成了敛财手段。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若云身上,不由得伤感起来,
这时,屋外楼梯那里传来扑通一声响,像是有人跌到了。
候在门口的使女探头看了一眼,转身说道:“是小雁来了,在楼梯上滑了一跤。”未几,秦小夫人的贴身使女小雁已跪在门口,叩首道:“夫人,我,我回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小雁应诺了声直起腰,蓦地,她神色骤变,睁大眼睛,手指前方,惊恐地喊道:“他,他。”
众人见状愕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身劲装,跽坐在案前的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