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镜拿下来。”
“我会看不清的。”
“我做你的眼睛。你的包里应该带有药水的。”说着,他就拉开她的包翻找。
她不明白他要干吗,但还是听话地站在路边把眼镜取下来放在盒子里。眼前陡地一团模糊,路灯的光束膨胀得象一个硕大的光环。
她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叶枫,你看着我。”他扳过她的脸,“告诉我,我帅吗?”
“呃?”这么近,她又不是瞎子,完全可以看得清他的面容,“你头上没戴朵花,不算帅。”她调侃道。
“不帅吗?在爱丁堡的雨夜,我也象这样站在你面前,替你拿行李箱,你抬起头,可是对我说,帅哥,谢谢你!”
“天……”她瞪大眼睛,“那是你?”她想起来了,她去机场,上出租车时,是有一个人帮她提行李,她只是瞟了他一眼,就挪开了视线。“电话也是你打的?”那个尾号是911的有着磁性嗓音的男人,也曾说过这句话。9月11日,是她的生日。
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傻事?
“六年没见,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当我们相逢时,至少你也得给我一个……拥抱,是不是?”他微闭下眼,看见她长而微翘的睫毛正上下轻轻颤动。
许久,她才缓缓点了下头,然后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结实的后背,喃喃低唤:“奕阳……”
除了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其他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27 我有这个资格
江一树很意外好几年没有联系的边城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喝茶。
夕阳象火一样染红了西方的太空,北京城被蒙上了一层亮丽的橙色。他晚上还要负责《晚间新闻》的直播,这个时间,好象只能喝一杯茶。
茶室离央视也不远,开车过去只要十分钟,他熟稔地找了个露天停车的位置,然后下车,走进茶室的大门。
茶室幽静温暖,藤制的桌椅,墙壁上挂满了上世纪的一些经典电影海报,或许是光线微暗,陡然让人跌进了时光之河,不知今夕何夕。
客人不多,江一树一进门就看见坐在角落中的那个身影。他微微仰着头,清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目光象是在看着墙上的海报,又象是在看着一个不知名的远方。大概是从公司过来的,西装、领带,一丝不乱。
“嗨!”江一树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在他对面坐下。
“来啦!”他收回视线,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他要了一杯碧螺春,江一树要了杯龙井。
也许是好久不见,两人都没什么说话,只是相视而笑。
“最近好吗?”江一树先开了口。
边城端起茶碗,微微摇晃着碗中的茶水,想把飘浮在上面的几根茶叶沉下水底,“就是忙吧,其他还好。”他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你应该是个大忙人。”
江一树叠起双腿,放松在倚向椅背,“是呀,象陀螺似的,整天转个不停,好象这个世界少了我就不行似的,其实是高看自己。”
边城抬起眼,“搞传媒的就得忙,你一闲,就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
“那倒也是。”江一树拿起自己的茶碗,浅抿了一口,迟疑了下,说道,“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父母无法选择,你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有时候,要放自己一马。”
天花板上的一盏吊灯不知何时突地亮了起来,映照出边城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双唇,江一树不禁有些后悔提了这个话题。
“六年了,我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那把年纪,逃亡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回到国内,他心里面其实是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已做好思想准备。”边城平静的语调,好象在诉说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要上诉吗?”
“嗯,律师会努力一下的。即使改判,他这辈子都不会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他仿佛无限自嘲地笑了一下。
江一树点了下头,“等判了后,再想别的办法,毕竟年纪大了,搞个保外就医什么的。”